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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世人都说,文宇兰是个固执奇怪的人--这大概是从文宇兰从不去没明码标价的商店,和常年也只是穿那几套衣服的原因所致。文宇兰从不去没明码标价的商店,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会讲人情,也不会将世故,与其不明不白被人坑了,又或者是要为了一点点利益与人费劲口舌,还不如明明白白地心甘情愿交付出去呢!而且那也的确不需要这样--在她现在可以不用计较的时候。
而她从不打扮自己的借口,听上去也足够令人“心酸”——她的说法是,因为想把好的衣服留在外面接人待客的时候穿,也免了不好见人......但其实也是个借口--因为文宇兰,真的是个懒得连费丝毫时间选择衣服都不肯的人。
不过任哪一个,从小天天都是羊角辫、公主裙装的女孩,在需要为了躲避追杀,为了生活努力过后,怎么会再对这种身外之物有其他追求呢?而且,这种穿“破烂”衣服的经历,着实可以掩饰很多,或者说示弱很多——可能有人说她怎么可能示弱?但要相信,为了生存,穿破衣服向自己的外公、亲人博取同情的这种隐晦心理暗示,文宇兰做过了,也心痛过,但却最后选择遗忘了。
只是这么穿“破烂”衣服,一副生活困顿郁郁之色的样子,少了很多人的打扰、求助,才是文宇兰的真正目的。毕竟她的心,自她母亲死去以后,自然是薄凉的。
不过,虽然回到办公室的文宇兰已经打算好了牺牲陆曼,但却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定,竟然很是拖沓、犹豫起来。以往文宇兰都是精力充沛,不论遇到什么难题都不会退却,反而会反骨地更激起斗志,当机立断--然而这次,文宇兰却惧怕,或者说怕壳裂了一条缝,她一向正直的天平倾斜,就失去自我了。所以她拼命装作忙不过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让想要拿这件事来打扰她的人不由退却......其实她根本就没什么事,因为她的头脑在觉得睡觉就是“死去”的其他时间里,一向清晰又有条理,就算再多的事,她也会提着一口气做完。
她知道,其实她可以立刻想出很多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也可以找很多间接证据证明事实真相,可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为了钟木恋去嫁祸陆曼名誉而那样做--但她却必须做的那样--所以现在让她躲在办公室里消磨的时光,还真是一分一秒都让她感到罪恶。
正无聊间,门突然被敲响,文宇兰刚收起慵懒的坐姿,就看见钟梓辰飞快地把头探了进来,激动地冲她了一句,“组长,有李佛松的消息了”之后就跑了,似乎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着急。
文宇兰还在为有人“顶风作案”打扰她而挑眉等待,甚至还打算无论如何晾一晾他,听后却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腾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出去,只不过走了两三步又回身把挎包背上。
彼时,不知为什么下了班后,会再次前来的蓝恡钺--医院匆匆赶来警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地刚好和文宇兰撞上--以文宇兰很没安全感和洁癖的角度来说,撞到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这次的情况却非比寻常。
所以因为身高差距,被重重冲撞摔在地上的文宇兰,只是捂着肩膀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又立即起身跑了出去,即使蓝恡钺追了出来挥着手大喊,文宇兰也没有停下。
一路呼啸的警车疾驰在K城大道上,大路上明黄色的路灯,打在文宇兰的脸上明明灭灭——此时已经下班时段,坐着文宇兰车上今天值班的警务助理,被文宇兰抓壮丁似的,本来她的车都冲出警局门口,却又绕回来,随手指了他一起协助,把他提溜到了车上……
本来还心想着无论如何要好好表现的,只是在文宇兰高速路上现在狂飙汽车的状态,令那警务助理不由地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大了眼睛,努力抑制住即将呕吐的迹象。
文宇兰接到有关李佛松出没消息的地方,是K城三大家族李张家旗下的张氏酒店。
当时刑侦大厅里的人都被文宇兰的冷漠气息煞到,大部分人都着重出去调查有关k案的一些细根末节,只有守在大厅里的钟梓辰及时发现了消息--只不过正当钟梓辰要通知其他在外的张译兰,孔孜雅等人时,文宇兰自己却是等不及了,自己先奔了去。
文宇兰要当下要去的张氏酒店,是k城张家势利范围内的一家产业。
今晚正是张家老爷子70大寿。前蓝氏家族余部的张家家主大寿,就算不论张家是现今k城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之一,那也自是盛大。
而今,偌大的酒店外面停满了豪车,又有各大知名人士的保护重重,安全防范甚是繁琐,所以当钟梓辰他们的车过了好一阵子才到时,花了一番时间才得以进来。
谁料挤到酒店门口,在门口迎宾的保镖却死活不让他们进去,说是他们非要搅和张家喜事,一时引起了其他保镖的“同仇敌忾”。
那些个保镖个个人高马大,满脸刀疤,看来也是以前跟着张家出生入死在黑社会李混过的,一下子就让钟梓辰就有些胆怯了,只不过因为自己警察的身份不想退让没面子,所以僵持着不离开而已。
直到是张译兰过来地时候,跟着的一批荷枪实弹的特警“亮了相”才算了结,那群保镖才让他们进入。他们这才和满脸冰霜,早已经在酒店里端着电脑,一直在搜索李佛松的卫星电话信号发出的微弱信号源的文宇兰回合。
虽然很不想直接和张家人碰上面,不过电脑搜寻到的消息不是作假,所以再是不愿,文宇兰行走在酒店回廊的步伐,直到停在3层的大宴会厅门前,才堪堪停下。
大厅里的一片其乐融融气氛,被突然把门大开冲进来的警察所冲散。文宇兰一言不发,举着电脑行走于诡异的路线穿越前行,那旁若无人的举动,令整个会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其中张家的人脸色都很难看--毕竟任谁挑衅到自己面前还不发火,那可就真是无法忍受了!这其中尤以张家独生孙女张潇潇犹甚。而穿着精致剪裁西装的蓝恡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宴会厅里,大概也在受邀请之列,他紧走两步凑到文宇兰身边,声音低沉。
“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张老爷子寿辰,你要干什么也给人点面子……”
蓝恡钺话没说完,文宇兰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他,竟然一脸战意,只不过似乎不是对他,而真正对他的,似乎不过是无视。
大概文宇兰天生就是那种好斗的人,只不过被日常生活中掩盖了而已。仔细想想,文宇兰的一举一动、写字的一笔一划,她间接直接、有意无意创造的一切东西,哪怕是她人生中写过的万千字中的一个,也显示了她的狷狂霸道,唯我独尊。她似乎从小就是那样的,一般小孩见到凶恶形象的狗或其他动物,总会心生胆怯,而她却不,她不仅不怕,虽不会主动招惹,但在察觉到危险时,却是会一瞬间奋起反抗——如果真要她说些什么原因的话,那么她大概会说一句“我可是文宇兰”那样的随意。
而那就是好斗本性的威慑,令蓝恡钺一看到文宇兰的脸和她淡淡看自己的眼后,就说不出别的话了,只好耸了耸肩,退到一旁。
文宇兰在晚会里肆意走动,而且也没和主家打个招呼的举动实在太无礼。虽然后来居上的张译兰解释了一下工作需要,请见谅之类的话,看着文宇兰那张“毫无所谓”的脸,张老爷子脸色越发不好起来,气氛变得一触即发微妙起来。
而在这个当口下,身为张家受宠至极的唯一孙女张潇潇,就倨傲地爆发了。
一身金色曳地长裙的张潇潇,忽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灯光下的她的五官显得更加美艳,只是鲜红的嘴唇却冷冷的抛出一句。
“文宇兰,你是来砸场子?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还敢来这……哼,你再不离开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众所周知,张家和莫家那样敌对的态度,是因为文疏衍,或者说是因为当初文疏衍设计文宇兰的原因,使得文宇兰被他们欺负甚至追杀过的。虽然没人知道是什么原因,知情人也讳莫如深,所以至今无什么人知晓。只知道后来,一直隐居状态文宇兰在如愿当上警官,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后,张家和莫家的确没再追杀她,暗地里有没有下绊子不知道,至少遇见了没什么好脸色那是肯定的。所以众人不奇怪为什么,一向颇有张家家主爽朗风范的张潇潇,会喷文宇兰。
而更令人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着只顾自己动作、以往也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的文宇兰,却一脸淡然回头看她,眨了眨眼睛认真道,“我胃口大,吃不了兜着走更好”
所有客人都愣了一下,想到今天的寿宴后哄堂大笑,虽然一些人被张家保镖冷视的眼神扫过立即禁声,但还是忍不住抽着肩膀无声的笑——来参加晚会的人大都不是黑社会的人了,自然是不敢笑。
而文宇兰竟然还波澜不惊地,一副这话不是她讲的模样,端的是无辜。看了文宇兰这样,张潇潇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很明显是想爆一句粗口,文宇兰就轻轻说了一句,“别闹了”
张潇潇被她这突兀的亲昵的话语吓了一跳,受不了地大叫。
“文宇兰你个心机婊,干嘛装出这幅模样,想让我被认为盛气凌人吗?怎么,我有这资本!我告诉你,你别白费劲了,敢来这里你找死啊”
文宇兰微微一笑,显得有些小孩子气似的,“那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配合呢?”--这么凶呢?
张潇潇听懂了她的潜台词,被气噎得说不出话,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文宇兰。
似乎也察觉到有些不妥,文宇兰自然的转身,按住不知道有没有开的蓝牙耳机,用极其罕见、可以说是从未有人看过的宠溺温和地语气道,“恩,好的,到时候再说。挂了”
语闭还低低地笑了一下,又立马恢复刚进来时的冰冷,令人无端地想知道另一头说话的人是谁,值得文宇兰如此--只是但从刚刚的对话内容来看,很明显文宇兰只是找了个机会,给自己和张潇潇一个台阶下而已。
张老爷子朝似乎想过去动手的张潇潇摆了摆手,看向仍看着电脑的文宇兰。
“文警官,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你……”
文宇兰轻笑一句打断,“说是蓝氏家族的余部,才招揽了这么多的人加入……可好像,在那个人成为前市长之前,您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吧?”
文宇兰似乎是在讽刺张老爷子用蓝氏家族的名声敛财敛势,其实却根本跟蓝氏家族没什么关系的无耻行径,但却又好像随口一提。
张老爷子一愣,脸上一绿,没有再说。
而张老爷大孙子的张伯贤突然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文宇兰怒目而视,“你别太过分,现在给我出去……”
张伯贤一句话还未说完,少顷,宇兰拿着的电脑发出刺耳的呲呲声音,文宇兰对张伯贤摆手。不知道是不是文宇兰脸上郑重的神情所致,张伯贤一个大男人也不知为什么看见她摆手就消声了。
而文宇兰一听到靠近主桌的地方声音越来越响,立即把电脑递给那个被她拉来的警卫助理。然后走到主桌旁,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的通风口说,“就是这里”
而之前一直守在一旁张译兰立即上前说道,“我来吧”
新进的叶玉贤和伊洛并没有来--这是文宇兰的规矩,新来的人不能参加以前他们未在场时的案子,因为要避免不懂装懂的不知所谓,所以连钟木恋的案子他们也不能参与,只是被吩咐自行工作而已。
文宇兰后来几乎都不做下级警察做的事了,只做那种案件整合的工作。毕竟她早也是组长了,这种举动也已经全是奇特的了,因为他们局里,几乎所有的组长甚至都不查案了,只是吩咐手下去做,自己只是做些调度案子的时效和发言等起,其实也像是冠名了而已。
而文宇兰虽然没有像他们那样全然放手,但也会尽力亲力亲为的参与案件,只不过审讯采集证据等之类的体力活,就算有点需要自己来做的,后来也都是叫张译兰这个心腹来做的--毕竟,能在她周边距离范围的,都是通过年限而站的。像张译兰跟了她那么久的,自然可以离她站得最近,而像蓝恡钺那种,最后来的,又不是自己要来的人,估计只有过了几年,文宇兰感觉到他这个人的真实情性,也觉得自己挺熟悉他了,她才愿意倾听他的阻拦话语。所以刚刚蓝恡钺在那么多人面前,“教”她怎么做事,简直就是弄巧成拙,因为就算那是为了文宇兰好,也讨了她的嫌。
只是这次,文宇兰抿唇看了一眼他高大的身材,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把主桌上的蛋糕挪到一旁,旁边的人就主动让了开来——这意思是她自己上。
文宇兰搬了个凳子放上主桌,接过张译兰再递上来的凳子垫着,摇摇晃晃地钻进了狭窄的天花板的通风口。
见此,大厅里的所有人心情各异,有的茫然,有的愤怒,只是看文宇兰一向淡然的模样如此严肃,就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所以没人发出声音。
整个晚会上,只有文宇兰在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里爬行的声音,只是不过一会,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伴着奇异的吱叫声,弄得下面的人心惶惶。
张译兰在下面着急看着,后来忍不住地地喊文宇兰,文宇兰却一直没有回答,就在张译兰忍不住要进去的时候,文宇兰浑身是血的出来。
一些胆小的人早已经尖叫晕倒,而张译兰也是一惊,急忙上前要去扶她,文宇兰挥了挥手,“不是我的血”
张译兰还想问些什么,文宇兰微不可查地向他摇了摇头,下面的警员一听通风口还有声音,所有的枪口立即对准通风口。
张译兰还马上吩咐了其他支队去封锁整个楼层以免有人逃跑,文宇兰从怀中掏出东西,边有些气喘道,“那上面没人”
“那……”,张译兰看到文宇兰怀里掏出的剪了线的炸弹就住了嘴。
张潇潇靠在她哥哥怀里,颤抖的手指着文宇兰,“你,你怎么敢就在上面剪了……”,所有人也都愣了,如果那个没有被文宇兰发现的话,那岂不是会……一时间所有人的心绪都是迥然。
文宇兰将外套脱给证物组后,面色不虞地瞟了一眼张潇潇,似乎是事情解决了,也懒得和她周旋,也没说什么其他。径直走到张老爷子前,温和了下脸色然后欠身,“叨扰了”
一向阴鸷的张老爷子见此,又加上刚刚她的举动,却笑着说了一句,“怎么会,看来今天还要感谢你,不然我这老头子生日可就变成祭日喽!”
文宇兰其实说完就已经要走了,不过还是生生捺下,淡淡道,“怎么会,儿孙满堂,您老很有福气……告辞”
说完,文宇兰没有看张老爷子突然僵了一下,又恢复的表情--因为文宇兰说话一向没有感情,你不可能通过她说话的样子、或表情看出她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表现。自然,她也懒得去捕捉这种东西。
张译兰示意特警现行撤退,留下一队人封锁和取证人员,跟在也要走的文宇兰身后。
“呵呵,都听人说问警官最不喜欢套近乎的人,但我实在想感谢文警官,不知道到时候方不方便赏脸到舍下一坐”,张老爷子的声音陡然在后面响起。
文宇兰身形却是一顿,转过头,“职责所在,您不必如此”
众人感激地分开一条道路让他们离开,文宇兰路过临近主桌的位置的其中一张桌子时,不由地微微停了一下,却还是离开。
文宇兰是个注意力和分散 只是上次分开的时候,他们还在闹别扭,虽然文宇兰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觉得自己没什么错,又想起就算是自己的表哥也都一向嫌弃自己,甚至都不想在公共场合和自己打招呼--大概现在的沐森林就更不想了!于是文宇兰就掩饰般,一本正经地和张译兰边走边说些钟木恋案子的事情。
“嗯,最近事情有点多,我自己也有在整理案件资料,既然她们不可能检查,物证方面没有什么办法的话,所以我想……呃,就——”
文宇兰舔了下唇,微微侧头和张译兰说话。
“后天上午九点开个联合会议,我要知道案子进展情况,因为下午三点我需要出席记者会……”,文宇兰说着,就快要走了出去,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着自己总算是避免了和他直面的尴尬。
谁知道沐森林却仿佛没之前吵架的那回事一样,跟在后面质问的声音清晰又哀怨,“真是,文宇兰你又没看见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沐森林一下子上前,拦住了要走出的文宇兰,活脱脱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一般,就差没摇头摆尾了。
文宇兰看他装作事情没发生过,心里又也不明白是失落、还是开心地只,拘谨恩了一句就打算落荒而逃。
沐森林却似乎洞察了她心思一般,恶劣地过去拥抱,文宇兰躲避不及,直喊了一句,“还要取证呢!”,那语气很是肃然,吓了旁桌小孩一跳哇哇大哭。
沐森林一听这话,倒是没再要拥抱,文宇兰也只感觉到沐森林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然后他带茧的大拇指刮过脖颈,“你这里受伤了呢!”
文宇兰有些不好意思,扯起他的衣服皱眉道,“你的衣服!”
沐森林穿的是一套精致的白色西装,和文宇兰这么一擦肩而过的拥抱,衣服染上淡淡的一丝血红,而沐森林就那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似乎他也不想那样似的尴尬。
文宇兰叹了口气,只得示意让张译兰先走,然后眼里漏出一点笑意,无奈地低声道。
“你要跟我去警局吗?你回国我也没好好接待过你……哦对了,我还有东西要给你,三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你一直没回来,我都快要扔掉了……”,她微微笑了一下--竟然是在开玩笑呢!
文宇兰和亲近之人的说话方式还真的高下立现。这一番颇为亲近鲜活的话沐森林听了,细长魅惑的桃花眼因为笑容而就微微眯起,他很不敢相信,“真的?”
文宇兰被他故意夸张的声音所感染,不禁一笑。
“真的,不过谁叫你第一次去找我就为了……那事,我才会懒得理你……”
两个人因为太过投入,就这样一路低声说着,但其实仔细听,每个人都听得到地走了出去。他们这副从不会对其他人表露的面容和亲近感,不知道惆怅了多少依恋沐森林和敬佩文宇兰的少女男子。
一路上,文宇兰吊足了沐森林的胃口少,也没有告诉他那礼物是什么东西。而回到警局后,文宇兰先让人取证后换下了衣服,还因为要先去处理案子的进展,她原本想让沐森林进她的办公室套间换衣服,然后招待他一下后,把他送走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沐森林却是看出来了,也不想她只是把礼物给自己后,随便说几句,她又得跟去查看证物地匆忙,所以就开口了。
“还是别了,我不想你急急忙忙赶工作,不然给我钥匙,我去你家待着好了,晚上再聊……啊,对了,你上次写信说,搬到后山住了对吧,嗯?”
文宇兰听闻,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会,才想起备用钥匙的位置,翻出来给他后,刚要说什么,沐森林就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钥匙。
“你东西从没有乱放过,我找得到,也不会乱动的啦……”
他们说这话时,因为文宇兰急着出电梯口上十四层找局长,所以就在行政大厅里说的。
文宇兰给了了钥匙,也就没说什么,推门就出了八层,丝毫没看见在他们背后目瞪口呆的众人。
而沐森林似乎有所察觉,但却没解释什么,只是回头颠倒众生地给了个笑容后摆了摆手,就悠悠地下楼,去文宇兰后山的住处了,将一干的议论纷纷都留给了背后。
众人的确在文宇兰走出门口,看着沐森林也离开的背影后,就议论纷纷起来。而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的蓝恡钺,则一个人坐在阴暗的会议室角落,无人发觉,百叶窗外对面大厦的光照了进来,照在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晦暗不明。
正要进会议室里准备开会材料的林平安,摸索着刚打开会议室的灯时,突然被坐着一动不动的蓝恡钺吓了一跳,吓得靠在墙上。蓝恡钺旋即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而回过神来林平安刚想说什么,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脸,却一下太过吃惊于他和之前风度翩翩的样子的反差,甚至忘了拦他。
是夜,堪堪驱车回到家里的蓝恡钺,才刚从锈金大门里走进,就看见也从张家晚会上喝的烂醉回来的,他的弟弟蓝域利,倒在了门口。
不由皱了下眉头,把他扶进客厅,倒上沙发--只不过似乎是被扔在沙发上的动作太大,也突然清醒了一点的蓝域利就睁开了眼睛,幽幽地盯着面前的蓝恡钺,只是沉默。
蓝恡钺给他倒了杯清水,放在桌上,冷然道。
“我不是叫你别去找她了吗?为什么还去张家的晚会!”
蓝域利听后,却是满不在乎地暗笑了一声,脑海中却并没有浮现起蓝恡钺话中提及的那个女生,而是紧了紧下颌,想起今天那个女警察文宇兰——他还以为她对所有人都那么不羁呢,没想到原来还有对她特殊的人啊?除了那个常跟她身后的张译兰,还有沐森林,尤其是蓝牙耳机那头的那个——即使不知道那是不是她的诡计,为了逃脱和张潇潇的正面迎击,该真是,该死的吸引人!
“你有没有听到,你要再去找她,别怪我对她不客气,反正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也不差那一点了”,蓝恡钺看着不为所动的蓝域利一眼,冷沉地转身上了楼梯。
只剩一头金发的蓝域利蜷缩在发着幽光的客厅里,不由地越发冷了起来,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天被文宇兰抱上沙发,盖上衣服的那一刻,如此温暖......
文宇兰从警局大厅回到后山房子的时候,沐森林已经睡了一阵起来了,正在煮东西吃。
接近凌晨时分,文宇兰才回到了后山的住所,星夜交织。看着那一向漆黑的窗口此时却散发着一团温暖,文宇兰的心头似乎有一股热流涌起,却又转瞬即逝。
屋后黑料峭的夜森林很是吓人,于是文宇兰只赶紧朝那团亮光奔去。就在文宇兰刚要敲门的时候,像是心电感应般,沐森林就为她打开了大门,然后兴致异常地携着她进去。
“看,我给你做了什么?一碗鸡蛋面!这可是我费了好久功夫才做成的,你可要仔细尝尝......”
但文宇兰这几天根本没有休息好,心绪交织,此时乍然看见那鸡汤面上卧着的金灿油汪煎蛋,非但没有感觉饿,反而有些恶心。但她还是强自按捺住,歉意地笑笑,然后挑了挑眉毛。
“我实在太困了,你不介意我稍微休息下再吃吧?”,文宇兰边说边走到储物柜旁,将一个透明盒子包装着的,看着像是手工雕刻的玉滴项链两条,递给了沐森林。
沐森林接了过去,一下子就惊喜道,“你刻的,嗯,怎么是两条?”
文宇兰眼睛浮肿地点了点头,“给你的订婚礼物”
“订婚?”沐森林听后,脸莫名愣了一下,却是没过一会想到什么,脸就臭了下来,然后他拿着那盒子的手垂了下来,只是冷淡,“我没有要订婚”
文宇兰也是一愣,然后皱眉,“那你怎么说,三个月后我会看到一个惊喜的人,害我准备了那么久……”
沐森林肩膀塌了下来--他能说,他觉得那个会让她惊喜的人,就是他自己吗,而且他之前站在她面前,难道不算是种惊喜吗?
随手把礼物扔到床上,不知该怎么接口的沐森林,气鼓鼓地就说了一句令他后悔的话,“就算要订婚,我也用不着你来准备”
文宇兰困得厉害,也就带了点怒气,“你怎么这样子!”
沐森林也急了,“我怎么样了?你怎么做这样的事......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啊!”
沐森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文宇兰给自己准备和别人的订婚礼物时,看她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的内心就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抵触情绪。好像喉咙里吞了一根长长的菜,一半在舌头,一半却滑轮喉咙深处,不上不下,不知如何是好,又非常恶心的样子。
也很激动的文宇兰就不明白了,“就是因为是你,我才准备的啊,别人我还不给勒,我发现你是有够傻的!啧”
文宇兰看沐森林一副看傻子都不爱看的样子,斜眼看他。
沐气急败坏道,“你才是,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你知不知道我……”
文宇兰这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就更是爆发了,“你怎么回事,几年没见性格变得这么奇怪!讲的什么话又不好好讲,为什么要这样……真是,我累了,我要休息”
文宇兰的脸生硬了起来,没看沐森林五颜六色的脸,只是听到沐森林摔门而出的声音后,感到一阵难以应付的心累,加上她一想到自己再过两天后,就要为钟木恋的事第一次说谎时,就更加心烦,径直连灯也没开,就倒下楼下的床铺上睡着了。
序
这世间生来有男有女,投入人间各地,都是以不同的身份地活成别人眼中的那样而已。
文宇兰会认为沐森林和她不一样,不只是因为他是异国沐家的孙子,或者是他的妈妈和她有关系--而是因为他们各自曾经生活地方的风不一样。如果风不一样,云不一样,连空气里的味道也不一样,那么那种灵魂衍生而来的空旷都不一样的话,那他们怎么可能一样?
但那却并不妨碍那可悲的灵魂欣赏另一种优雅的灵魂。文宇兰看沐森林,就算是他额角的碎发,在夕阳下的光亮都很瑰丽漂亮......而她,也就是这样子,喜欢上了他曾经待过、并滋养他这样脾性的地方——即使她那地方还未曾见过。
文宇兰这次收到的有关李佛松行踪的消息,果然是假的。
因为她在张家晚会上到通风口的时候,那里竟然不是一片漆黑!借着微弱的光,她发现了整个通风口都黏腻地涂满了动物的血,还有很多杂碎的小玩意、彩带之类的东西。
而当她警惕地爬过去尽头的时候,陡然听见咿咿歪歪地发出很多刺耳的声响,然后尽头就是那个已经拆线了的……看上去像是“邀请”她来这里一日游似的可笑炸弹。
文宇兰也猜到了自己可能被耍了,但她想了想,还是并没有说那不是她拆的。而之后她忽然会想起当时的场面,却惊奇的发现张爷子表面上惶恐,实际上却一点都没有后怕的感觉——有那么很大可能,证明至少这件事他是知情的。毕竟光凭他并不真的怕,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而现在想来,张老爷子也并不是那么无用的人,会连自己的酒店被设计都一点痕迹都没发现。
文宇兰劳碌一天无甚结果,向局长汇报后,也没得到什么有效的建议,反倒被局长孔繁西隐晦地劝导放弃追寻李佛松,所以怏怏不乐地又下八层。
和张译兰他们交流了下讨论的结果,最终不过也只是定性为有针对性的“恶作剧”案件,只不过依例还是要调查一番的,查出谁最有嫌疑安放的。由张译兰他们负责去查调查了相关事宜。
文宇兰今天很早起床的,临出门时本来觉得无事,一时心软,不知要不要去见快要被释放出狱的宋墨扬。结果钟梓辰很快拿到了当天晚上出席张家晚宴的名单和相关的信息--那引起了文宇兰的注意,所以她也就不打算去见宋墨扬了。
名单里面,都是像沐森林之类这样,在生意上、生活里本就有各种各样关系的世交、新贵,文宇兰边看着名单边在脑海里调动各家的信息,大致浏览了一遍。
本来草草看下,文宇兰就要去看张家酒店的监控录像的,却没想到一扫之下,宴会名单上一个叫“文修兰”的名字,她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看到了--这名字和自己巧合地太不可思议,由不得文宇兰不多想。
文宇兰突然想起以前听到的关于文疏衍,她那个生物血缘关系上父亲角色的人的传闻——好像他在和母亲结婚之前,是有个女儿的,那女儿的名字好像也是这个--虽然她好像夜在多国联合绞杀中死去了。但文宇兰一想到那些事情,就感觉就像鱼刺卡在喉咙那般难受,使得连出门的心情也没有了。
文宇兰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身旁是警察局长通知她尽快破获钟木恋案子的传真,文宇兰却没心情处理,就连九点要开钟木恋的案情讨论会议,下午又有媒体会要开……文宇兰光想着也就都不爱想了,她满心想的都是那个名字--那个和她相似的名字,勾起了她所有的痛苦。
第一次没有这么觉得日子没有方向感地,在一点点浪费流逝着,文宇兰心烦不已,竭力想把自己的思绪拽回来。只是心中隐隐又好像是一直惦念着那个和自己名字相像的女人--在惦念着那人是不是和文疏衍有关系的无限可能性猜想中。
最终,文宇兰终究按捺不住,调取了文修兰的背景资料,然后发现她的父亲也姓文,是一个叫文云瑞的文氏医用器械企业家,不是叫文疏衍。而她的母亲赵熙微,是个很活跃于上层社会里的贵妇,她家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叫文郁兰,一个叫文都兰,名字巧合得和自己像是姐妹一样……无端地让人不爽。
户口上没有照片,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和心中莫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文宇兰让张译兰主持了本该自己出席的案情会议,和下午的媒体会,而是自己一个人驾车,到资料里文修兰的工作的地方,也是她家的医用公司。
正当文宇兰驱车到了那里,坐在熄火的车里茫然无措。却不知是不是正好时,才堪堪地逼自己下车了,却看见那个长得和文疏衍一模一样的人,来驱车来接文修兰去家庭聚会——车上有言笑晏晏的漂亮妻子,高贵知性的文修兰,差不多和文宇兰一样大的文郁兰,还有乖巧的小女儿文都兰。而最令文宇兰觉得背后发寒的是,那个女人,竟是二十多年前公布的,“死”于联合国绞杀的文疏衍第一任妻子赵熙微!
正要走去停车场电梯上楼的文宇兰,不禁捂住自己的嘴靠在了柱子上,在车开过的时候,不由转身蹲了下去,眼泪一下就打湿了手背,叮叮咚咚像是砸在她的心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车上副驾驶的那个女人,隐晦地朝文宇兰藏身的地方瞥了一下,隐晦的笑了。
文宇兰后来是一路上哭着回家的。因为十分震惊于文郁兰和自己差不多相同的岁数——那就意味着在母亲怀自己的时候,妈妈所深爱的那个男人,就已经出轨了。而如果那时是这样的情况的话,文疏衍知道赵熙微没死,那为什么还要娶自己的母亲?难道说,还有很多秘密的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亏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的人生就已经够凄惨的了,却没想到比起今天这个,那好像还不算不得什么了。
但当时的文宇兰只是不禁觉得有些怔忡。又回到车上的时候,久久没有没动静。干涸的泪痕在脸上皲裂,脑袋都要炸了,文宇兰觉得连呼吸也痛了起来。
而泪眼朦胧间,有个人敲了敲车窗,打开窗一看,却是医院上班的蓝恡钺--他也下班了。
蓝恡钺递给她一张烫金的邀请函,不过文宇兰只放下了一点点车窗,是以蓝恡钺并没有看见黑暗车座里文宇兰哭丧着的脸,还笑意吟吟地道。
“文组长,医院合作的公司交流晚会,他们知道我申请进警队学习,希望我进的那组上司也能赏光参加……”
文宇兰眼陡然被封面上那花体的“文氏医用器械”刺痛,不由地喃喃,“文氏?”
一直趴在车窗上,试图想看清文宇兰脸的蓝恡钺就点头,不禁笑道,似乎是没话找话地调侃。
“是啊,好奇怪,K城的企业都喜欢用姓氏冠名呢!可这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就很多了,更何况是同姓的……”
蓝恡钺话没说完,就被突然打开的门撞了一下,退到一旁,这才看见文宇兰虚弱地冲到垃圾桶边,扶着墙柱吐了出来。
蓝恡钺高大的身影跟过去将文宇兰遮掩,还没说些什么,文宇兰抹了抹眼睛,就低沉地道。
“我有事”——这意思是不去的意思。
话音未落,文宇兰也没等蓝恡钺回答,就侧身飞速上了车地离开。
蓝恡钺看着她的背影,心想着这是第二次了,她又当着没有他这个人似的甩脸,亏他刚刚还在楼上看见她的车开了进来,千方百计才将文云瑞的家庭聚餐给推辞了,想邀请她去吃晚饭再加深了解一下的。
虽然大概知道为什么她脸色如此不好,却没成想……蓝恡钺站在原地的眸色加深,似乎与这黑暗的地下停车场一起融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文宇兰开车冲出地下车库的时候,车头的位置明显顿了一下,这才却发现,原来她是个想找个人停留,却哪里也去不了的人。
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文宇兰只好去了郊外母亲的坟墓。
一路上的繁花密草,阳光盛开在路的前方,她的心却如此冰凉。堪堪地穿过一排排墓碑,顶着焦阳下的满头大汗,文宇兰才看到那个刻着--思念漫太古--的碑石,和那墓园萧瑟的一切。
揪着的心似乎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文宇兰的喉头滚了滚,琉璃一般的眸色里,瞬间弥漫起满目的疮痍。闭上眼睛,深沉地呼吸着这与母亲墓碑沐浴着的同一天空下,带着林木和太阳气息的空气,仿佛那恒远时光回忆里的母爱力量,似乎透过那一切破碎尖锐,盈盈地滋润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血脉......文宇兰暴躁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在墓地里呆了一天,文宇兰晚上才回到后山的家中,本来冷硬下来的心,早就已经疲惫不堪急需休息了,没想到陆曼却等在那里。
文宇兰恍然在黑暗中,见到那个她表姐钟木恋的三号助理时,一下子就想起她是谁了,只不过太过吃惊她为什么会私下来找自己,一愣之下,不由地咬了下牙齿,才精神了一些。
文宇兰的眼睛因为哭得太久肿了起来,即使饥肠辘辘的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却还是因为心虚掩盖了起来,没有直接忽视她这么无礼的上门举动,而且定定地看着她。看着陆曼--看着那个她只在照片上见到过的人,在向她可怜地求救!
文宇兰怔忡了一下,却还是垂下眼眸——k城当初被蓝氏家族掌控,如今被其余部掌控,仍有余威,还有很多的司法机关在四分五裂的拼凑中渐渐摸索成型……这也是为什么以前文宇兰觉得心痛的原因。
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够自觉抵制暴力的威慑,将注意力放在如何振兴政法司法上,那么也不至于会发生这种,文宇兰没有亲自审问过就可以放了陆曼的这种事。当然那也是因为她是组长,又加上她一贯的正直形象,所以才没人说什么的缘故……而现在看来,反倒是为了文宇兰想做她这人生第一件小坏事,而提供了便利。
文宇兰不是没做过坏人,只不过从来没有被人胁迫过,而且还是为了自己冠冕堂皇地还恩情而做的。而且以往做的不好的事情,也都针对坏人,所以她不担心会遭到心头的报应,只是这次面对陆曼求自己证明她清白的请求,文宇兰无力应对,只能冷冷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陆曼向她祈求无果,结果不知原本在哪里暗地躲着的男朋友,就冒了出来,那是一个很清秀的男人,却很粗俗地指责文宇兰司法不公正,根本没有践行司法程序。
文宇兰听了就不由地暗火,想了想,她就第一次开口问道。
“那如果真的是她被强jian了,你还会要她吗?”,陆曼的男友迟疑了一下,刚要回答。
文宇兰就笑了,那笑里有很多内容,大多的是嘲笑。
那男人于是恼羞成怒,就想动手,眼看着就要落到她的太阳穴上,文宇兰立即就掏出枪,冰冷地指着他道。
“打架我不擅长,可我不会让自己受伤,你应该知道你再进一步的后果”
那男人大约也听过文宇兰的“不怎么爱护人民”的光辉事迹,所以只好被吓哭了的陆曼拉着,不甘愿的离开了。
而角落阴暗树林处刚刚要冲出的身影见此,也慢慢不动声色地重回到阴影之下。
文宇兰自己也觉得无可奈何,但又因为已经是在自己名下的案件,无理由实在无法转交给别人处理--这种意识让文宇兰在陆曼的到来后,更让她感到了被压迫和痛苦的感觉。
因为所有的一切发展,都不符合她一贯查案的前提,而事情也才过去几天而已--可她并没有给手下明确的调查方向,又一直忙着,所以也没人敢质疑她的决定,所以案件也在外人眼中才这样一如既往地并没有进展。
这几天,文宇兰倒是只有将张译兰、孔孜雅、何霂勋和钟梓辰等那些人的转队申请给收了,办公室也搬到了无人问津的“邪恶”13层,这才算将自己的毒品犯罪调查组给整理完毕--其他的,却是一事无成。
而当她准点下班回了后山的宿舍,正打算处理工作的文宇兰才发现,门缝底下塞进的一封信,拆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沐森林新家满月宴会的手写邀请。
眉毛挑了挑,原本在有案子时不打算有任何其他活动的文宇兰还是打算去看看再说,心里盘算着如果沐森林不需要她的话,那她也会主动消失--毕竟,她需要空耗这些时间。
文宇兰随手将邀请函放在门关上的柜子,拌了点饭吃,就只好无所事事的整理起房间起来,很有种忙碌中的充实的成就感——她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为所欲为,自己做主了。
文宇兰一向早到,带上礼金,也没有其他任何准备地,就去了沐森林的家。
本来文宇兰打算帮沐森林准备好款待其他客人的食材就回家的,可进了他的房子后,文宇兰就想起之前的两次失败会面,都是因为自己不耐烦对他所致的,于是没有急着说话。
而沐森林也不知为什么一直盯着文宇兰,也没说带她参观一下新房,害文宇兰心道她真是不该:以往关系好提前到也就算了,他也会了解,可如今,之前他们分开的时候还吵过架,现在自己这举动,还当他们是好朋友似的,不是自己求和解的低头,那就是他已经不打算和自己做好朋友之后的,觉得自己的举动很粗鲁的冒犯了——毕竟她也没提前说一下的,就以为和以往一样,提前来了。
一时尴尬无话,文宇兰看出沐森林似乎想和她解释些什么,但她却自己莫名不喜欢这样——老是他解释一下之后,他们才又和好如初的相处模式。所以她先转移了话题,说要看看沐森林的房间。闻言,沐森林目光闪了闪,似乎是想说什么,到最后却是没说。
而也开始感到有些尴尬的文宇兰,本来想要矜持一下听他认真介绍的,却没想到是沐森林开口直指着最朝阳的那间,冲她说道,“这是我留给你的房间……”
沐森林笑着,还从玄关处处拿了钥匙给了她。
那举动惊吓到了文宇兰,所以她下意识地就拒绝了。虽然她真的很感动于沐森林能在他的天地间,还好心地给她留一个位置,不过她就算接受了钥匙也并不会来住而已,要了也是白要,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贼,她还平添麻烦了,所以只是拒绝。
而似乎没想到文宇兰会拒绝的沐森林,只愣了一下,突然就撒娇耍痴,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先是自怨自艾地说文宇兰责怪他,然后又道即使收了她其实也不会来住,所以收了也没事的,而后又在指责文宇兰个没良心的,也不收了钥匙——如果他有一天有事,需要她营救怎么办?再然后,沐森林就急匆匆地准备款待客人的食物,把钥匙放在她手里就跑了,只剩下一个人直直看着他各种动作的文宇兰,无措地站在原地发愣。
不过沐森林看她到后来实在无事,什么都不动地坐着,好像自己像个灰尘似的无处落脚,又只好请她帮忙沿着楼梯画点什么,说是不然太单调了之类的话,很是尴尬的文宇兰瞬间就答应了,然后一个人坐在楼梯口调颜料图画,只是安静。
而当众人进来沐森林这幢幽静的庭院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在落地窗外,就可以看见如画般优雅的沐森林,坐在楼梯前的沙发上,拿着果汁,翘着二郎腿,呆呆地看着楼梯上画出一片红色玫瑰花海的文宇兰的背影。
门是敞开的,他们刚进门时,就听得文宇兰啊了一声,懊恼道,“我又忘了问你要画什么就画下去了--花的话,我就只喜欢玫瑰,所以......”
沐森林只是温润地笑笑,宽恕之意尽在其中。文宇兰听见他的笑声不禁也是噗嗤一笑,唇角漾了起来,继续画了下去。
来的人都是沐森林家族认识的好友,就像文宇兰以前还是所谓市长女儿时也有交往的,只是现在她是孤家寡人,没有任何支撑和交往的利益,所以他们才没有来往了而已。
张家的张伯贤,张季贤没来,倒是不是同母亲生的张仲贤和张潇潇来了。而莫家除了老大莫星云没来,莫星辰、莫星雨、莫星穗都来了,加上蓝恡钺,蓝域利——文宇兰才知道他们竟然是兄弟!还有一些其他不认识的人也涌了进来,文宇兰冷眼看着,但却发现最后进门的人竟然是文修兰和文郁兰!
医院的停车场见过她们,可头脑又理智地知道她应该装作不认识她们,所以她的呼吸不禁一窒,却又立马恢复如常。
只是所有的人都莫名发现,房里的文宇兰的阴鸷了些,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漠视更合适些。但那些人可不是冲着文宇兰来的,都和作为主人的木森林打招呼去了。
文宇兰本来要过去和沐森林说先离开的,却是看着沐森林款待那么多人而被打断,只好作罢。
而沐森林贮备的是自助炊具,很好的照顾到每个人,所以他们各自打了招呼聊着天,很随意又简单的就开始了这个小型的搬家晚会。
蓝域利进来时,是以一个很开朗的男孩子样子,凑到文宇兰坐着的楼梯下打了招呼的,想来文宇兰也不会对朝她笑的人太过苛刻吧?
不过,蓝域利本想打了招呼沿着楼梯上去找她,但后来发现文宇兰看他的眼神里有陌生和疏远,所以决定还是暂时不要上去招惹她好了,反正她之前不认识他--而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
蓝域利落座之后,似是无意地发问,奇怪文宇兰怎么不下来坐一起时,张潇潇冷哼一声,没有言语,倒是张家唯一来的男丁张仲贤笑了笑,朝客厅的落地窗外走去。
长达五米的宴会桌,摆在落地窗外的庭院草地上,文宇兰仍待在楼梯上没下来坐,而沐森林作为主家,也对此没说什么,不知是纵容她在自己家里般的惬意,还是怎的,一桌子人这样风云莫测地谈话,似乎都遗忘了楼梯角落上仍在呼风唤雨作画之人。
柔光四射的静谧里,忽略四周的喧嚣,很容易引起人回忆的思绪。
张仲贤蓦地想起那天也是,他堪堪地将背依靠在酒吧巷子里的电线杆上,听着那个早已经叛变了大哥张伯贤的手下,还在自己面前撺掇自己为了张家和莫家的整顿,而去找莫星辰的茬——那实在是那时候已经娶了钟淳希的文宇兰他爸爸,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放松了对k城的监管,使得张莫两家火拼得更厉害了。
张家直系子弟有张伯贤、张仲贤、张季贤和张潇潇的四个,只有张仲贤是因为张父的二太太生的,而后张大太太不知怎么又获得了宠爱,又生了一子一女,奠定了当家主母的地位,将二太太挤兑得更没法生存了,所以导致了张仲贤的身份是有些差的。
张仲贤也不是傻子,只是想起昨晚兴冲冲地想去找父亲时,却听到张父和张伯贤他们想要拿二太太做要挟,把自己推出去和莫家的人打架,到时才好找个借口好和当时壮大的莫家火拼时——张仲贤感到一阵无力,他出生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无能为力,似乎现在却也只能为了自己的母亲,装作不知道将自己“牺牲”给这个所谓抚育自己的家,可能他们这样他们还能对自己的母亲好点的牺牲……于是张仲贤在路灯投下的微弱光线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个手下,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微笑,还是决定进那个有莫星辰所在的酒吧里面找他。
而莫家的孩子似乎一向是团结一致的,因为莫父向来是个专情的人,结婚以后四个子女,莫星云、莫星雨、莫星辰、莫星穗都是莫母所生。别人怎么想不知道,反正莫星辰一向是对兄长崇敬,对姐妹友爱的人,要不是后来莫星辰才知道,他大哥莫星云原来早就知道张家要打自己的主意,不仅不提醒,还在暗地里埋伏枪手打算打死自己和张仲贤挑起火拼,那么作为莫家唯一男丁的莫星云就可以顺理成章扩大势利,又能继承家主身份后……莫星辰可能还沉浸在兄友弟恭的吸引人视线的假象中--毕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星云就这么讨厌自己了--难道是自己更受宠爱,或者是觉得自己更有手段会抢夺有更大顺位继承权的她的家主身份?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莫星云已经做了的那些事情。
而当时的这种状况,当时身为k城市长的文疏衍,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当初还是市长女儿的文宇兰--一个成绩优秀,人又大方的娇娇女,却是后来为了救张仲贤打了当时声势浩大的莫星辰。
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文宇兰会出现在张仲贤故意挑衅莫星辰的酒吧,但就是当莫星辰成功被张仲贤挑衅想拿刀捅他时,文宇兰就拿瓶子朝莫星辰的脑袋砸了下去。
莫星辰头上破了个洞,文宇兰以为他被自己打死了,一个人怕的要死,逃跑躲在山洞里不敢回家。
如此凄惨已经还不算太难过了,最可怕的是,是她被找到的时候,不仅要向莫星辰道歉,还要下跪——莫星辰即使感激她让自己明白要提防以前认为是兄弟的大哥,但也只能装作仇视她。
当时的文宇兰真的向莫星辰下跪的时候,莫星辰就不禁挑了文宇兰的下巴,咬牙切齿一般就说了,“看你现在哭的这骚包胆,当初你怎么就敢打得下去呢……”,莫星辰说着,眼神却是闪过一丝不忍,但却很快湮灭。
而当时是文疏衍的市长,在现在看来,利用了这件事情,大刀阔斧“改革”k城势利,将张家、莫家的势力又削弱了。在那个市政权力还不像今天这么大的时候,这样疯狂的的举动,自然也导致在学校里的文宇兰,天天被张、莫两家女孩为首的人欺负,而当时知道了真相张仲贤莫星辰就算想说什么,在当时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最后最后的结果就是,文宇兰被文疏衍扔到海边,连带着她的母亲,和舅舅,都死在了涂洛的海水里--只不过唯有文宇兰自己,早早的死去,只不过却不知道回国几年后再埋葬的而已。
所有人大概都猜,文宇兰绝对会后悔--当初她因为喜欢张仲贤而做这样的事情的,但却没有人想到过年少慕艾的文宇兰,有没可能是因为被文疏衍有意识地引导,而导致她也才喜欢那样和自己相像的张仲贤的。
这还真有些讽刺,文宇兰一心喜欢仰慕她的父亲,所以也对父亲口中常提的张仲贤有好感,现在想来,为什么偏偏别人不提,却单单提张仲贤这个身份尴尬的张家二子——如果文疏衍真的是对自己好的话,应该是找更好的人选让自己心欢吧?毕竟当时他们的情性都还未成,张仲贤也不如何好,自然是要挑条件好一些的。
除却文宇兰后来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对于男性,尤其是像自己父亲那种外表俊逸、能力又好的人总是心生警惕。而且她因为被那些女孩欺负过,也被人追杀过,对同龄女性和男性都很有抵触心理,只不过除了对同样无助处境的人很同情以外,文宇兰没什么可以坦然相处的人--但那人选也少得可怜就是了
只是,这些年来,她变得整个人都不像她了--可因为从没人真正了解过她,所以这对于多年不见的人来说,无疑是件很正常的事--她只是个人,只是是个有些怪异的人而已。
这件事情到现在,莫星辰他们都知道了,那是莫星云也想要故意挑起对张仲贤的怒火,并害莫星辰死所设的局。事实上他们现在也只是表面上还好罢了,私底下已经水火不容了。
不过幸好托文宇兰的福,他们都捡回了一条性命,即使文宇兰丝毫并不知道,如果她没那样阻止了,莫星辰就会被莫星云的暗枪杀死,或者张仲贤那样为他的母亲牺牲——是的,即使文宇兰并不知道,她给了他们这样重生和警醒人生的机会,但他们也还是得感激她的正直,或路见不平。
不过文宇兰自己并不知道她所不知道的事,他们却知道文宇兰毫无倚靠的下场,让他们奠定了更加蛰伏、并想要得到权力的欲望的决心。为了这,从小生下就天性倨傲的莫星辰竟然隐忍心性,要娶张潇潇那个他并不怎么喜欢的女人。
只是,莫星辰看着张仲贤假装无意地看文宇兰的眼神一暗——因为张仲贤也要娶莫星雨,他的同胞妹妹,算是向他辨明立场。他们为了给曾经抛弃他们的家族重大打击,而不约而同地暗自在心底滋生无人知晓的计划,只是表面上却仿若“尽释前嫌”、各自凭能力拼搏而已……只是到了以后呢?谁也不知道生活究竟会怎样变化!
看着默默在楼上旁若无人画着画的文宇兰,一直在勾心斗角的生活似乎就慢慢消散,时光的轮回总会拨回到以前,回到那年轻的岁月,即使她们并不怎么相关,可冰冷地心不由地柔软起来,有种莫名的情愫生了出来,连自己仿佛看文宇兰的眼神就湿润了。
餐桌上他们仍然言笑晏晏,甚至没人注意到这么一点点的情绪波动。
没成想一贯是谦谦君子的蓝恡钺,却是突然呛了一句作为主人正在款待他们的沐森林,“……那为什么,你明明她不会一起吃饭还请她来?”,这样不是很搞笑吗?蓝恡钺没说出口的话也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毕竟之前文宇兰被张潇潇,和莫星雨她们欺负得也挺过分的,自然不可能是好好坐在一起吃饭,这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事实。而这个事情,又是从幼时就是朋友的沐森林所清楚知道——所以照理说,沐森林起码应该顾忌文宇兰的心情,至少要把她们分开才对,如此才不显得他好像做人太差,被人抓到把柄。
却没想到沐森林却是一笑,“这种日子怎么能分开请呢?宇兰要帮我装点我的新房,那么自然,待会我也会好好款待她的……”,沐森林的这个待会,大概就是等他们走了以后,只是向来不会随意对人露出高下的沐森林,这次好像是在表达对文宇兰的特殊似的,显得她更重要,眼角的眸光也流转了起来。
沐森林是不知道,这会不会令在座的人感到不舒服,还是就是故意要表露出这一点。但看他看文宇兰的温润模样,所有人都明白了——自然是后一种。而这,的确也引起了一些人的不舒服。
女性的话,可能是因为觉得文宇兰“低下”,而男性的话,不好推测,总之是友情,又或者是其他的情,反正对于文宇兰来说并不重要。而如果两个人之间从小的关系就好到如此,一个人已经不在乎这种关系了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那么自然,那别人无关紧要的看法,也就不重要了。
但是到了餐桌部分的后程,按照往常的社交,就是嗨起来的时间,可按照沐森林之前透露出的意思,大概也就是文宇兰没吃,而且也是要腾出时间给她的,所以是不打算给办的。
可沐森林也只是那么言语中提了一句,像他们这种鬼打精的人自然是听得懂那含义。但沐森林又没明说着赶她们走,所以装作不知道,让文宇兰饿肚子也是可以的吧?--这当然是是一部分女性看不惯文宇兰的心理。而一部分男性,比如说蓝域利,以他的生活,是没有办法和文宇兰产生正常相关联系的——通常学生认识的人也是学生,而他的人际关系,差不多都是在各种各样的晚会中认识他人的。文宇兰不参加任何人的宴会,除了工作上的事和沐森林的事,其他也再没什么可以着手深入的地方了,所以他自然是想要留下来的--毕竟他总不能突然跑出去,就和文宇兰说想交个朋友什么的,毕竟依他的直觉,文宇兰虽然公正无私,但其实也很带裙带关系的。
如果像沐森林这样,他觉得可靠的人把自己介绍给她的话,那么她是会认真考虑和自己交朋友的可能性的,而要是他傻乎乎地冲出去的话,说要和她交朋友的话,没有任何她值得信赖的“保证人”,那么她反而会加强戒心的--所以蓝域利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继续坐着,坐等机会。而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心理,也都一个个坐着,巍然不动。
沐森林倒是不好明说什么了,毕竟他们都已经坐进客厅了,而其中有些人的话,他也并不是那种真的相好到那种,可以直说理由、让他们走的地步。所以看见楼梯上已经画完图画的文宇兰,本来都差不多要下来了,却还是“赖在”上面没有下来,沐森林就有些头疼。
依照沐森林的直觉,不管接下来他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让她坐到一边吃,或是让她自己主动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站起来,跟他说要提前走,他都不想要面对。
可文宇兰却偏偏就是那种别扭,还不喜欢被别人目光看着的人,就算觉得想走,却也不好意思“夺取”所有人目光的“多事”——可能是她怕她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焦点话题都一个个地奔向她来了。
但这可不是她所想的,所以她只是依旧坐在楼梯上傻傻的样子。
“宇兰……”,沐森林看向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因为他知道文宇兰这个情绪化的人,永远是无法琢磨得到她的心思的,他怕自己擅自做主会惹她不开心。
索性的是文宇兰不知道是怎么考虑的,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起身努力作平常的样子走了下来,然后朝沐森林笑了一下。
那笑容转瞬即逝,甚至不代表任何意义,文宇兰也只是勾起唇角这一个动作而已。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她给人的感觉一般都是压抑的感觉,但因为对象是沐森林,是她认可的好友,所以她的表情也都变了个样。
她对沐森林是真是不同,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都熟悉,所以她在沐森林面前的面部表情很是放松,下颌不紧,眼睛也不低沉——她的眼睛很大,也很会说话。而她浑身没了那冷冽的气质后,她的五官的神色就明显了出来:饱满的杏仁眼的线条非常漂亮,透着一股和善温婉,而下眼睑因为常年戴眼镜,视线受到阻碍的缘故而显得圆润--这一切都无疑表明,现在的文宇兰是很好商量,也可以很体贴人的。
沐森林一知晓了这个状况,就明白了,文宇兰既然现在没有甩手离开,不给他面子,那么接下来,就算不怎么热络对人,她也不会冷漠以待的,因为这是她给他的面子。所以他一下也就笑开了,拉着文宇兰一起,坐在了那个属于他的单人沙发上。
沐森林是知晓,文宇兰不可能和张莫两家的人坐在一起的,且文宇兰又不可能会和陌生人坐在一起,那样还不如和自己挤一下呢,所以他就拉着文宇兰坐在一起。
文宇兰自幼和沐森林是如此的,也知道他懂自己脾性,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样子,虽然就算有点意识这是不好的。可她也向来不是那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所以坐下后看到别人隐晦或者其他意味的打量眼光,文宇兰是真的不带瞥一眼的。
其他人对文宇兰的“中途”加入并没有异议,毕竟从他们进门开始,沐森林也没为他们介绍过,也或者可能是沐森林其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是朋友,那就断了自己的奢想,虽不知什么,却是隐隐很不甘愿。可若是按照他自己心里那种想法介绍,沐森林又不敢肯定,他敢不敢冒着冒犯文宇兰的下场这样做——很有的一种可能是,沐森林潜意识里有这种危险意识,所以才不敢妄动。
一阵默然尴尬之下,沐森林作为主人,自然提议玩个游戏来活跃气氛,不过要是平常,沐森林才不会这样要求。
一般他都是很随他人心意的,别人玩什么他就玩什么。只是今天文宇兰在场,他怕其他人说要玩个什么的话,文宇兰不要,那就非常尴尬了,因为文宇兰真的是那种,如果你说玩大冒险的话,她就会回你“我玩不起”的这种人。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因为自从她母亲死后的很多年里,他从没再见到过她,也从没她的消息过……不过想想也知道,张家莫家的人借机挑衅的事被文宇兰破坏,还给了文疏衍一个好机会教训他们,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文宇兰的。所以,一向在那么沉重中生活的文宇兰,对于游戏,和其他任何或许高过生活的娱乐活动,都是敬谢不敏的,毕竟在她眼中,那一向是过度文明的放纵。
所以沐森林想了想,还是做了决定,取出一盒纸片。这是几乎k城每个家里都会必备的纸片,用一个转盘来选择,只能转少于总人数的一次的转盘,而没被转到次数最多的人,有些神秘的情况下,到最后要被罚酒来博取“彩头”的。
很适用于刚开始不熟,或者是席中有玩不开游戏的人,也很适用于宴会中的人相互了解——总的来说,就是很适合一群心猿意马的人,用来消磨时间的鸡肋物品就是了。
在场的人中,蓝域利似乎很有兴趣想知道点什么,而文修兰脉脉地看向蓝恡钺,也似乎很想了解更多,就算不行,听听他说话也是好的。基于此,倒是很多人都很提倡沐森林的这个游戏。
那其中也有很多想知道文宇兰隐秘的人,奈何文宇兰真的是个天生不讨人喜欢的,那个转盘的指针就没有转到过文宇兰一次!
时间已经近十点,而文宇兰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也没喝过任何东西,已经非常疲惫了。
沐森林知道文宇兰不吃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人的气息,她可能连呼吸都是克制着的,更别提她肯定觉得浑身难受了。所以他也有些着急起来了--可他又不敢做她的主。
而幸好文宇兰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在一轮完结后,微微抬起一只手,很是有些倦意,却还是强打精神地自己提出。
“抱歉打断你们了,我想……有事我需要回去了,抱歉!”
文宇兰站了起来,尽管存在感很弱,但她还是站了起来。站在坐在沙发上的沐森林旁边也没高出多少的身体上,冷淡的脸明显已经精疲力尽。
也是,今天也不只是怎么搞的,文宇兰有的时候运气好到,一天开车红绿灯一次也没等过,还有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转了那么多次,一次也没有过,现场每次只有她一盘也没有,而且一向经常电话不停的手机,今天也破天荒地都没有响过,这概率低地像闹市中出现一头老虎!
那种像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还不是故意的样子……听着他们说话时引起的喧嚣,笑声,既羡慕又有些不屑的情绪交织,如同愧疚和责任感那种令人费劲的心思,文宇兰再好的耐性和精力也消失殆尽了。
文宇兰的眼睫毛很长,因为怕睫毛太长挨到眼睛、揉眼睛也只往上揉的缘故,那睫毛就更卷翘,遮住了低垂不甚欢喜的眼睛。她说完就要走了出去。
而沐森林听了那么多人回答纸片上的问题,头都要听晕了,又怕文宇兰不高兴,一直偷偷看着文宇兰几的举动,所以见到文宇兰起身就也站了起来要送她出去,再解释一下的。
结果没想到,除了回答问题,并没有其他任何延伸言语的蓝恡钺,突然就开口了。
“还真是没礼貌,既然要走,那就该提前一轮说吧?”
蓝恡钺突然冷哼一声,在沙发椅上往后一靠,不知为什么,好像才突然让人发现他的心情不好,而且还是针对文宇兰似的。
场面一下子寂静,颇有点神仙打架妖精站一边的感觉,所有人的眼光顿时就朝文宇兰看了过去。
文宇兰一阵晕眩,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但又立马恢复原来的冷淡模样,看了一眼蓝恡钺。
其他人没有开口,一向在众人面前都是还算有礼的文宇兰,只好无奈地坐下,意思是她妥协再玩一盘,就不算失礼了吧。
沐森林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知道她这是克制着,还以为她是想息事宁人呢?
但沐森林看着文宇兰靠在衣服下的大拇指,紧紧地按着食指的位置,就知道她是不悦了的,只希望这一轮能赶快过去。
沐森林转开转盘,第一个却是蓝恡钺,拿出的纸片上的问题是,你最最喜欢的??——很普通的提问,但有要求是要说出理由。
蓝恡钺一听,就回答了,“我最喜欢绿水。因为绿色清新透彻,有种水性那般能顺应时势变化多端,又是这个世界上最丰富,最有品性和生命的色彩了”,很简短的解释,但不知为什么文宇兰就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来。
蓝恡钺如此精致锐利的人,文宇兰自认为是亮丽的银色才配得上他的性格,而他喜欢水,大概是喜欢那些很有水一样柔软又坚硬品性的人,包括女人。
所以,敢情自己这样像石头一样的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讨厌了吗?文宇兰不禁这样想着。事实上她也有些奇怪,因为蓝恡钺本来刚进警局的的时候,虽然言语中有些“恣意”,但却还很笑脸、对她很尊重。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才就这样冷冷淡淡地审视她,对她苛刻得真的像个医生那样沉静冷酷。
是张家晚会上开始的,还是其他什么时候?文宇兰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文宇兰知道自己不喜欢这样“两面三刀”的人,所以也并不想管他,而且按照她对人的选定标准,蓝恡钺是她绝对不会再继续保持 而文修兰看着蓝恡钺鲜艳的唇一动一合,心中不由地暗暗记下这些,打算着回去多买一些绿色雾纱的衣服不提。
文宇兰本来之前玩游戏的时候,还是抱着平常心态来看的。就像小时候看山一样,就只是看山而已,而长大后她学会透过山看山后的世界,可到最后却还是只单纯地看山,什么都不想而已。
文宇兰刚开始还只是看看,后来也很想参与,只不过到现在却是在挨时间而已等着回去而已。然后由蓝恡钺转,不知是不是力道的原因,指针几乎指到文宇兰了,却还是只是指向文宇兰旁边的沐森林。
沐森林呼吸紧张地看着指针差点指到文宇兰,可指到了自己,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舒一口气。
文宇兰也看着指针,像个小孩子般单纯的眼神看着,沐森林敢肯定,她心里肯定正在“小心眼”地埋怨着为什么这样时,就突然笑了,然后回神要回答刚刚的问题了。
“我喜欢在阳光下透过一个人的手,看她红色跃动的生命……”,沐森林笑着身体扭动了一下,眼神在头侧一边的时候,自然地看向文宇兰,眼睛弯弯。
文宇兰恰好无聊,正一低头瞥向落地窗外的花园愣神了一会,没有看到沐森林的一眼落寞的叹息。
又由沐森林转了起来,轮到文修兰就说了,“我喜欢有人和我一样……能同步行走”
文修兰温柔地笑了,看向了肚子坐在一边的蓝恡钺。
而隔着蓝域利身旁坐着的蓝恡钺瞥了一眼她瞥向自己的眼光,难得地没有说话。于是夹在中间的蓝域利不知怎么就开口了,“嗯,这应该有可能的,说起来你的名字和文警官还挺相似的,我想……”
蓝域利知道文修兰心仪他哥哥,这说出来的话的意味,应该是想着他们能心意相通,携手到老的意思。只不过蓝恡钺总是不让自己和她们家接触,而且隐隐有排斥的感觉。虽然并不知道原因,但他还是想挺自己哥哥,所以蓝域利自然想说的是蓝恡钺与谁携手同行的话并不是非文修兰不可,文宇兰也挺好的,是想要说这种意思的。
却没想到蓝域利话没说完,文宇兰就开口冷漠打断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是一样的。怎么就一样了?我们每个人吃饭的顺序都不一样,走过的路也不一样,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放弃的权利也不一样,怎么都不会一样的”
文宇兰如是峥峥地说,实在是因为蓝域利说她们的名字相似,戳到她的痛脚--她才经历过那样让她恶心的父亲与人乱合场景,也还没消化完那样的事实,而现在又有人想要将这个东西摊开来说,她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她就蓦然把火对向实际意义上和她并不认识的文修兰。
文修兰明显是那种“水”一样的女人,听见文宇兰如此带刺的言语,并没有多说什么。实际上这也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她只是笑笑,并不理睬,文宇兰自己一下子头脑充血说了,也觉得没意思,所以扭头沉默着。
接下来又转到几人,张仲贤,莫星辰他们都又说过了,只剩最后文宇兰和张潇潇没被转到了。
期间转了两次,都是转到了已经转到过的人身上,最后一次转到的机会,所有人都以为是张潇潇了,都见怪不怪了,却没想到最后竟是转到了文宇兰身上。
所有人都看向文宇兰,至少沐森林是眼含期待。而如果是在之前的几轮的话,文宇兰肯定想说出来的,虽然肯定会有点不好意思,但她也还是会说。只是现在她不想要别人了解她了,又很累,说的时候就有些敷衍了,“……我最喜欢有酒窝的人”,文宇兰一句完了,就这样停着,等待收盘了。
众人听了也是一愣,有的人立马就看向张仲贤了,因为张仲贤就有两个,不论是笑起来或者面部动作大一点,就会显现出来……而联想起以前文宇兰的“光辉事迹”,这好像又和她喜欢张仲贤有关——现场气氛很诡异,因为张仲贤已经有女朋友的,而且就在现场!
而这种诡异是文宇兰自己说完一下子就知晓,却无法解释的。因为其实当时她脑海中一瞬间想起的,是文疏衍的酒窝,那是他作为一个不怎么负责任的父亲,唯一给她的印象,而她如果现在说明的话,反而会更像掩饰……
闭了下眼,文宇兰一阵心烦。
其实文宇兰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
明明她的心,她的世界不应该只是这么一小块的天地,她的灵魂,她的脑海中的意识,应该可以就从沐森林这个房子的小小一角升空,去到任何的地方。那些思绪也可以变成风,吹拂过列车飞快穿过平原时那绿色飘扬的植株,也可以缓缓爬向原始森林浓雾下潮湿的绿苔,还可以冲向一望无际的蓝色多瑙大海……但就是千万别,别在这里,身体像是被钉子钉住了煎熬,等她回过神来,还要想如何脱身才好。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她倒是希望就此一句揭过,张潇潇倒是不许,看着手中的高脚杯液体晃荡风轻云淡地笑。
“这不行吧!所有人说的都不是你那样的”
所有人一下知道,张潇潇的意思是说,文宇兰说的喜欢的酒窝,没有说理由,好像非要逼她说出喜欢张仲贤的事,来看热闹似的。
所有人也都看着文宇兰,就连张仲贤本人也是微微一笑,露出了两个漂亮的酒窝。
但文宇兰却以为张潇潇是说自己喜欢的,不是像他们说那种非人物上的东西,而且要说其他、听上去是人文的东西。
文宇兰心中其实是极不赞同这样的玩法的。
毕竟有了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了不一定要表现出来,而表现出来了也不一定要做出行动。没看蓝恡钺姓蓝,却喜欢绿色,而他喜欢绿色,其实他身旁好像也没有绿色的东西……
文宇兰心想着,但突然又觉得自己真是讨人厌,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说一下又不会掉块肉,她又有什么资本如此,她又不是谁的全世界,有什么资格搞得所有人不开心?
所以文宇兰敛了眼,认真欠身说了,“嗯,我其实最喜欢的是极简的建筑……就是那种纯色的,只留下功能性的流线设计——有很多功能可待开发,但却不会显得空洞,反而非常震撼的那种”
“嗯!”文宇兰自顾自的点头强调了一句,像是让她自己确信似的——这反而让她诚挚的“解释”显得更加刻意了起来……
呵,所以不管怎么样,文宇兰就是这样地不得人心,即使是她被错失了成长为合格的大人的机会,也没有人会在现在“原谅”她的“冒犯”
序
而不知是不是蓝恡钺的仁慈,他岔开了话题,以一个沉迷医学研究者的身份调侃了一句,像文宇兰这种面额宽的人,最有赚钱能力,身体基因也是较好的那种……因为就如睡眠基因的短板和长版不同,也能促就有人是否能擅长熬夜的区别--其他的方面也是如此。
众人想想文宇兰年少的时候,因为追逃缺乏营养,而养得瘦弱细小,再加上现在拼命工作还经常生病的状态——的确也是,这些放在旁人身上的话,好像是太沉重,可就算情况再恶劣,文宇兰却撑得下去。就仿佛是从她的生命里有一种力量生就似的,从血液里迸发出来的东西,天性好斗……那些--似乎被人们误解为是从日常生活养成的精神理念中,脱离出来的坚韧。
却没想到,文宇兰听了却是抬头问道,“那我现在怎么那么没钱?”
再也想不到文宇兰会问出这种问题,沐森林就笑了,“不然……那我给你?”
场面还是依旧被文宇兰搞得寂静,也没人附和一句。
虽然按照他们的“宴会”性格,的确不应该晾着任何一个人,让人难看--毕竟他们都是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当然,这不同于文宇兰有时候的偶尔的“世故”--文宇兰有时候会很世故,当然大部分是因为自己的善心发作,也看不惯别人的弱势场面,想要适当地体贴别人,以免得自己“良心不安”所致。而其他对人温和、甚至忍耐的人,则是因为他们被社会“训练”过的本能,从而导致他们把别人都当成已分你我的个体,守着礼性,懂得亲疏,有其他的考量……甚至有时把对方当成社会路程责难的实验品、或者是任务来对待而已,哄完了就算了。
那场面极其尴尬。而就在没人说话的当口,蓝恡钺却突然开口了,“那为什么你倡导极简,可你自己却那么复杂呢?”
蓝恡钺实在是心有不忿。本来他也只是对文宇兰有点好奇而已,但还是拿平常心对待,可加上张家晚会那次,他叫她别做什么,或者只是单纯想让她做个什么,她却都是那样,一副他会害她的模样,反其道而行之……可,她要是对别人都这样的话,那他也没话说,偏偏她对大部分人都是持平的状态,对于其他少数人也都是各有态度,或像孔繁西迟秋人那样的敬重,或是沐森林和那次蓝牙电话里的人这样的亲密,而不屑的人从来都是漠视。
他蓝恡钺何德何能,也只不过因为对她有一点点其他想法的 但当文宇兰起身要走的时候,却是张潇潇拦了下来,“我们玩了十五盘,你是最少被转到的,要自罚十四杯酒……”
文宇兰起身的动作瞬间僵硬了,眼睛眨了眨,下颌骨一紧,却又说不出什么话反驳。
大概是她这一段时间真的太累了,刚开始就忘了这种规定,可她又不是那种讨巧能说话躲过的那种人,所以只是沉默着。
酒杯现成被摆了出来,张潇潇很是温雅地给她倒了酒,目光灼灼地看着文宇兰动作。
文宇兰挺尴尬的,但却反常地没有不耐烦发火,然后再冷漠沉默以对地离去。相反的,她只是挑了下眉毛,一副出门被狗咬了算自己倒霉的心态,拿起了七杯酒的第一杯酒杯。
文宇兰思绪运转是飞快的,但也是巨长,巨繁琐的,简而言之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不过她的狠绝和倔强也不是盖的,这就像理性与感性的争斗一般……文宇兰很怕麻烦,所以基本上是保持想说就做的状态--这得罪了不少人。但无可否定,如果有件事她不想做的话,那么突然拖延的她,不是做不到,而且不想做而已。
文宇兰举着酒杯,缓缓递到自己身前,低头看着那酒杯中的莹透液体,然后迟缓了动作。
而就在这当口,沐森林突然“崛起”了,说是文宇兰身体不好,要替她喝——看,这就是文宇兰的计策,她不想做的事情,总有这样的不动声色的方法,不然以她的脾气早就一口干下去了,她在等着有人突然对她放松了话头,说不要她喝了……当然这也说明人其实最坏的不是为非作歹,而是独善其身的钻营--就像文宇兰为了自己不亏欠钟家的情,却要让陆曼并没有被的真相放任自流——不知道如果有人看见,这该有多觉得现实。
沐森林抢过杯子,“我来喝吧?”
不过他说了这句,因为纵然他知道文宇兰从不喝酒,但也不敢这样将她的意志夺走。果不其然,文宇兰被沐森林这么一说,纵然知道没人会因为她动作的迟疑,而打算“放过”她,而她不喝的话,沐森林就要替她遭罪的事态发展也令她心有不安,所以她又将酒杯拿了回来,飞快地一杯杯灌了下去。
但这下,却是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文宇兰从不喝酒的缘故了。
大抵第一,就是她觉得太难喝了,眉头皱得堪比喜马拉雅;第二,就是她是真的不会喝酒的那种,才第三杯,还是3%的酒精含量小杯酒,她就脸色红通,手脚都不受控制了。
她举出去拿酒杯的手是颤抖的,还摸不准方向,然后她不知怎么,想要走去厨房吧台,竟然膝盖都是弯的,好半天她才用水冲了脸清醒过来,仍有意识要接着回来喝酒。
然后沐森林突然就将文宇兰剩下的十一杯酒,用刚刚她喝过的酒杯自己倒酒地喝完了。这倒不是显得他和文宇兰“同仇敌忾”,反而让其他人像在欺负他们似的赌气,而且他清楚文宇兰从不这样答应了人,却不完成事情的。虽然她以后也会忘记,但如果她没完成这酒,就会好像在他们面前“低人一等”的样子--即使没人会一直抓着这个不放。看!她的脑回路就是这般,真正重要的感情,她弃之如履,倒是这些礼节小事记得清楚,很与她有时帮人的善心引导而相悖的。
文宇兰醉酒了,却还是有意识,这算是她的饮酒的独特,就只是手脚软软地不能控制而已,但意识却很清醒。
而她一看沐森林替他喝酒,心里顿时觉得还是他帮自己的好,可又后悔——早知道还是要欠他“人情”,还不如就让他喝了。而且,依照她对他的了解,沐森林也挺容易醉的,而他醉了,却是像个任性的小孩,很容易让人难堪的。
文宇兰知道沐森林醉酒是必定闹她的,本来她也觉得奇怪尴尬,可后来发现,他一点其他的意思,也就随之任之了。殊不知因为沐森林平时是没办法得到文宇兰这样认为他醉酒的宽容,而清醒后也没看到她有任何的表现,因为不敢确定,所以只好也只一直装正人君子……不得不说,这还真是种相互试探的美丽误会吧!
文宇兰因为少年生长时期常年干活而有的大手骨,细密的绒毛从细瘦的手臂延伸手背,连五指第一个指节也有。索性她的皮肤因为衣物遮着而显得白皙,经常出汗而显得苍白的肉色指甲和淡绿青筋,令她的手显得纤细,有种钢琴家的美感。
就是带着那样奇异的瑰丽,她的手伸向沐森林,颤颤巍巍地指着,气力不足,似乎被沐森林豪饮的气势心有余悸。
“沐森林,你要是待会……再莫名其妙发癫,我就不跟你玩了”
文宇兰很认真地说出这么小孩的话,令所有人都很是觉得好笑,只是也没人起来阻止,或者是帮忙把这两个一喝点酒就醉乎乎的人安顿好就是。
庭院外隔着墙的路灯余晖洒下,沐森林喝了酒到底有些醉了,跌跌撞撞,却还是稳稳的拉着文宇兰要到庭院外的游泳池,大喊着要教她游泳。
“宇兰你是组长,不会游泳以后要被人笑的”
文宇兰冷然拒绝,却是没敢太过用力,只是尴尬地说了,“不用你操心……”
一句还未完,沐森林却还是上前。
因为似乎察觉了沐森林想要做什么的意图,所以有些恼火的文宇兰则是冷冷的挣扎,想要把自己的手腕解救出来。
任何人都看出文宇兰是真的冷着脸拒绝,沐森林却还是把她公主抱起来扔进了水池,跟着也跳了下去。
沐森林一八几,文宇兰矮他十几公分,本来就没有优势了,而沐森林家的泳池水又深的很--文宇兰因为她舅舅和母亲都丧身于有水的地方,本就怕水地一直扑腾,所以沐森林一朝她靠近,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沐森林,攀上他的脖子,也忘了生气,脸庞上的不知是水珠还是泪珠的惶恐。
众人看着荒唐的闹剧,不禁跟到游泳池这边,看着文宇兰一人扑腾在沐森林身上,又拼命想回到岸上的样子,竟不知道该是好笑,还是可怜地,蓝恡钺和蓝域利就把同时手伸出给她。
而此时的文宇兰似乎这时也缓了过来,理智回头,吸了口气,没有理会那两只伸出的援手,倏然沉下水,扑腾到扶手的地方,又呛了几口水,才上到岸边。
这时,文宇兰的脸色很明显就不对劲了,只是一片一片惨白惨白的。
沐森林这时也清醒了过来,急忙上岸拍着文宇兰的背,一下却又皱眉,“你怎么这么冰!”
文宇兰才刚愤力推开沐森林的手,似乎想指责他,却又旋即晕倒在地--这种那么让她觉得丢脸的情绪,从遇见张仲贤他们,就一直存在,而沐森林却是种还加化了的存在,所以现在的情形,令文宇兰晕倒之前,甚至暗暗庆幸她的解脱......
医院的文宇兰不一会便被送进重症病房。
而有些不好意思,又想知道后续是怎样,医院的众人就奇怪了,也就是醉酒呛了水而已,怎么就进重症病房了?
刚匆忙换好白大褂出来的蓝恡钺也是吃了一惊,跟着进去才发现洁白床单上一片血迹,看清是在文宇兰身下的时候,蓝恡钺舒了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她的生理期到了——难怪她死活不愿意下水。
医院的会诊部,本来想先将病人的病例调取以免意外,却没成想,就看到了文宇兰的病例一片空白,无奈之下,急诊部的医师就想先挂生理盐水恢复身体再说。
然后却是一个留着平头的男医生在门外探了探,看着病床上的文宇兰就慌了起来,一下子就要跑进来。
蓝恡钺一下子拦住了他,那个医生就急了,“她是经常找我开药的病人,她不能摄取碘的,还有,千万不要让她着凉,给她盖上被子啊!”
蓝恡钺急忙让护士拔下挂瓶,盖上被子,把那个医生拉了出去。
蓝恡钺看了一眼浑身生命体征指数都很低的文宇兰,心知道也不是什么可以拖延的时候,急忙让男医师说明--这才知道,原来文宇兰的身体是真的非常不好了。
因为文宇兰经常着凉或者紧张就会胃痛,加上神经脆弱而导致的经常失眠,还有血液里因为压抑而导致碘含量过多,所以全身无力,浑身冰凉,生理期不稳,才常常需要服药——她的身体其实算亚健康,但属于很不好的那种亚健康,而文宇兰怕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而被取消搜查资格,所以才拜托了自己开药给她--那个男医师如是道。
蓝恡钺本来还想着暂时不管这件事的,一听了最后这句,就不由地皱眉,“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那医生低头,呐讷,“知……知道,可我爷爷说,她从小过得不好,后来也每次都快没命了……摊上那种家庭,一个人又活得那么辛苦地也就只有这点想法,只叫我给她开药而已”
“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做,可我爷爷说她是从小在海边的时候都是找他看病的,叫我要接过他那副担子,所以我才……”,那医生懊恼着,以为铁定要走人了,心里很是难受。医院是k医院,不然也不会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来这里就医,男医师进来很不容易,所以很是有些后悔。
蓝恡钺却是默然地看了他一眼,暗暗记下了这个知道文宇兰过往的人,没有对他发火或者什么的,只是道了一句,“你回去吧,就当没来过这里”,然后蓝恡钺倏地关上了门,那医生才知道自己这是安全了。
蓝恡钺进去的时候,护士已经帮文宇兰换好衣服了。文宇兰意识不清,却还是紧皱着眉头,似乎很抗拒别人的触碰,放在外面的手细瘦如柴。
蓝恡钺这才发现她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躯体,是如此的瘦小--这简直不能用营养不良来形容了,任现在看去,哪里会有一个人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她的头发还是湿的,眼睛闭着。蓝恡钺蓦地就想起她很容易为沐森林生气,也很容易只因为他一句话而笑的脸庞,她的神情、她的酒窝、她的嘴唇,都能一一描绘。
蓝恡钺自己也不知他现在对文宇兰的心思是如何了,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情不知何起,更不知所往。所以他只呆呆地看着她。
沐森林也匆匆地换医院,头发湿漉地他窝在重症病房之外,除了看上去可怜以外,表情就更加凝重了,只是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怔楞地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听着什么。
不知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医院,见到沐森林一个人在角落里自责,想走过去安慰。却没想到走近一听,原来他拿着手机放在耳旁的声音竟然是文宇兰唱的歌,长达一分钟的美妙铃声,最后是文宇兰明朗慵懒的声音。
“今天是你生日,我这儿的天空很美,就像我的心情那样。所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托你的福,今天见到我的所有人都没有经历我的冷面暴风洗礼,我想他们应该托我感谢你的诞生……呵”,难得的清越的笑声响起,似乎真的能让人看见艳阳满天似的。
不知听到这沐森林不知道保存了多久的录音,要靠近沐森林安慰他的人,就都没有再靠上前了,只是又默默走回原地待着。
而沐森林一人待在他的世界里,以往相处的画面飞快闪过,到最后只显现出那次的场景:
“你女朋友的短信”,文宇兰玩着他的手机如是说道说。
他自己当时吃了一惊,“怎么可能”
然后看到手机,才发现那是自己表妹老是偷改了她自己备注的原因。他改了备注,将条短信回复,就放下手机,想要招呼文宇兰坐下,和她认真解释下他那个猖狂乱改备注的表妹,却发现文宇兰早就已经坐下自己看着搞笑的电影笑的不亦乐乎:眼睛弯弯,酒窝恬恬,却是连半分视线也不会降落于他身上……
序
为什么,沐森林要留给文宇兰一间,明知道她不会住的房间?这大概也和文宇兰的橱柜法则有关。沐森林听文宇兰解释过,她的橱柜为什么会只放三分之一的地方——这导致了她本就很少的衣服在新旧更换择除的时候,空间饱和度就更加停滞不前。因为文宇兰称,那空白的位置是给她未来丈夫和孩子放衣服的地方。
沐森林不禁就皱眉了,“可你不是要一辈子独身吗?而且就算有了,那也不必用这么小的衣柜,可以再换呀!”
不知为什么,沐森林话一出口,就觉得他好像把文宇兰自称是独身主义者这件事太印在脑海里了,而且那好像在某种程度上阻碍了他的情感发展——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敢冒出想法,打算和文宇兰结婚似的,因为他知道以她的倔强来说,他是不可能达成心愿的。
文宇兰只是理所当然,“可我不能因为我不想要,就否定了他们的存在。每个人生来都应该是有她的灵魂伴侣和延续的--当然,这也是我留给他们的最后尊重了……”。所以,这也许可以称之为,他想在自己的独处空间里留给文宇兰一个位置原因,或不是原因。
文宇兰再次要求出院是两天以后的事情。
她坐在病床上看着一大笔缴费单,有些心疼那流水一般的钱用去检查了,却不是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而已--因为她根本毫不在意那检验单上密密麻麻病名。而且,她不想让局里知道她的情况——怕把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毒品犯罪调查组给弄没了,所以她也就不能申请保险,自然就更加在意。
文宇兰向来是没钱的。以前因为文疏衍蓝氏家族一把手的身份被揭发,文他当市长时候的家产全部都被充公,而钟淳希又是个为了爱情脱离家族的人,除了那座涂洛海边的房子什么也没给她留下……更别提文宇兰被张家莫家到处追打排挤,一个未成年又刚目睹了舅舅和母亲在自己面前死去模样的人,文宇兰没有邪恶,就已经算对这个世界最大的善意了。
那段没有钱的日子,文宇兰也还是堪堪地守住了自己的心,没有因为毫无谋生能力而堕落,只不过这也养成了她很小气的缘故。她虽然没有到那种只认钱,而不顾内心想法的地步。但那种没有安全保障的生活,的确让她对钱看的很重。这也是她为什么倡导极简的缘故,因为她不敢,也不能那样去做--如果她的胃只吃的下这世界万千片番茄中的三片,那她就只会取三片。她也不敢有,其他对吃穿住行有其他的兴趣爱好——因为在之前的日子里,她只能在不断地逃跑中,精炼下对自己最有用的东西,丝毫不敢懈怠......
不过好在过了这么多年,她已是小有名气的警官了,不怕张家莫家因为自己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和因为文疏衍的原因而被报复,也算安定了下来,身旁的东西才多了一些。但她的存款也并不是很多的--毕竟她也才当四年警察,医院待了两天,她就非要出院了,即使蓝恡钺作为主治医师阻止也没用。
然后还因为她只愿意缴费,而拒绝在病例报告单上签字——这就意味着她不想别人知道她的病情,而医院有保密患者病情的缘故,医院并不能向所在单位寄出报告单,并要求文宇兰住院。如此固执!
文宇兰出院的时间不巧,她的毒品犯罪调查组才搬去十三楼,她这个新组长也还未来个新宣言什么的,就已经晾了他们一组人挺多天了。而正好之前警员培训中心选走的,或者未被选走的警员又要开始一年一次的年考,前十名优胜者仍能有机会在k城中心谋得好的分配。而如果前十名中有人是已经被选走的警员,那名额也没什么意义,后面还可以有递补上来的名额--对未被选走的警员来说蛮重要的一种考试。
文宇兰请了两天病假后上局长办公室销假,本想回去13层整顿好自己的组员,再解决钟木恋的案子的,却没想到刚上去,就被孔繁西拉去代班监考考试,还是免费的那种!文宇兰简直难以理解:现在的他不应该是追着自己赶紧要钟木恋案子的结果吗?
堪堪问了下原因,文宇兰这才知道,原来孔繁西打算和迟秋人出去他们“相亲相爱”的十周年纪念旅游--嗯,是啊,生活也还是要继续的,就像她难以理解钟木恋一样,其他的人也肯定难以理解自己,这世界就这样,没什么好抱怨的。所以文宇兰接受了,反正她也需要有东西拖延时间。
而至于为什么会选文宇兰来帮忙呢?就是因为这监考考对于日理万机的局长来说,不算大事,但却很重要,他很相信文宇兰的公正,所以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毕竟文宇兰是唯一知道他们关系而又对他们很尊敬的人。
只是文宇兰没想到,自己知道他们关系还仿佛是落了下乘的感觉,毕竟照理来说,不是自己知道了他们的亲密关系,而后他们慑于怕自己说出去,反而应该讨好自己才对吗?--这是文宇兰站在监考场时蓦然才想到的,而一想到这个,她心中一阵挫败,所以面色一时不虞极了--她总觉得自己被孔繁西吃的死死的,心里只好盘算着,哪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才是!
而文宇兰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发现了几个学生偷偷地老是偷看自己。她直觉他们是要作弊的,却都装作不知,想要待会如果有谁作弊被她抓到,就要认真杀杀他们这群不知所谓的人的威风。
期间,她也兴之所至走到叶玉贤和伊洛他们身旁看了一眼。只是他们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害得她自己都觉得,是不是他们以为自己是他们的组长,就会给他们答案似的。
而到了考试的后半程,一个大考场两百号人都看她,而其他监考老师也并未阻止的时候,文宇兰终于不耐烦了。不过考场不容喧哗,所以她走到一个最近的一个人,直接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那个考生结结巴巴地指着试卷,似乎被气势汹汹的文宇兰吓坏了,半天说不出话。
文宇兰自己凑上去看才发现最后一个考题竟然是--"你觉得k城中心警局毒品犯罪调查组的组长——文宇兰是什么样的人?"
文宇兰看完后一阵气急,眼睛又扫了一遍试卷,这才蓦地发现出题者是个叫蓝域利的家伙出的题目。
文宇兰记性不差,除非她故意装作不知道,不然就算她再不想记住,只要有听过一般都会记得。更何况文宇兰很是记得,三天前那个在沐森林家第一个主动和自己打招呼的男生-医院里看到后知道的,原来蓝域利是蓝恡钺这个像医生又像研究者的人的弟弟。
一般来说,不可能那么巧遇到同名同姓的人,所以文宇兰还是心里认定了这题目就是蓝恡钺的弟弟出的。于是,小气的文宇兰心中,对他们这对大小都给自己“麻烦”、惹自己不开心的兄弟更是有意见了。只是还没最终确定那人是不是蓝恡钺的弟弟,又或者有什么心思以外,所以她还只是把疑惑在心里埋着而已。万绪交织。
然不可否认,蓝域利就是迫切地想了解有关文宇兰的事情,所以才会成为负责组织这次警局考试的外聘员。蓝域利的确没辜负他神童的名声,考卷出的难中有易,最后一题还扣紧“时事”,抓住了当下文宇兰的毒品犯罪组话题,用不轻不重的擦边球,引导了话题指向文宇兰一人--不然要是其中某些人暗指的文宇兰是受他们指示,想挑战蓝氏家族余威的指控,警局方面的他们是承受不了的。
只是,很多人心想这出题人怎么这么拿文宇兰调侃,倒是不知道文宇兰会怎么对待了。
不过很多人也猜到,文宇兰无非能做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什么都不说也不会做,就算碰到了介绍了知道了后,也只当做陌生人;二来就是她会无意中碰到的时候,笑问一句蓝域利出题的原因,端看蓝域利怎么回答,文宇兰才会有个什么态度。
不过这还是看文宇兰那时的心情的,有时她心情好就不追究,反而会探讨其他的原因。而要是心情不好,那么蓝域利这人就会被她列入黑名单了。毕竟文宇兰并不是作古有名之人,又是军校考试,正常情况下,蓝域利不该出这种题目,而如果非要限定是对文宇兰的看法的话,那么也应该问下她的意见再出的才对。
此话不提。
收上来的其他答案,蓝域利让人先改了,只剩下最后那题,是蓝域利自己看了。
彼时,蓝域利在家,穿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手里就是拿着第一批到他家的试卷。
他堪堪走到厨房接水,准备好了周身的一切事务,然后倒在地毯上举着看那试卷:
“我不太了解这个人,但唯一一次和她相处,是在去外地开考察会时,大雪把我们返程的大巴盖住了,文宇兰当时说她去负责挖车,让所有人准备好。然而过了一个小时,我们收到短信:很抱歉,由于我们挖错了车,所以返程的时间只好延期,请谅解……”
蓝域利还没看到最后就哈哈大笑看向了内容:
“我觉得文宇兰虽然是个内敛隐忍的人,但本性天真豁达;虽然脾气不好,但做事认真,也不喜欢插科打诨,是个值得让人信赖的人”--这是常年跟在文宇兰身边的张译兰写的。
而曾经负责文宇兰助理的一个女警写道。
“我作为文宇兰为期一年的前台警卫过,整整一年,她就和我说过七次话,唯一一次长的一句,就是她说她不会照顾人心,所以我得自己顾好自己,因为最后如果我背叛她,却指责她不曾关心过我,那么这个理由是不成立的,还有就是——有事请跟我说、你得多去跑步、希望你工作愉快!至于其他时候,文宇兰在听到我说话点头摇头,早上来的时候点头,晚上走的时候点头,跟她报告的时候点头,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摇头,问她要不要帮她整理东西摇头,问她要不要帮她打扫摇头……”
蓝域利一瞬间都想不出那种画面,但又觉得好笑,捂着肚子抽抽。
孔孜雅则写道,“我舅舅非要让我住进警局,向前辈们好好学习,然后我就被分配到后山去了,本来我一个女生就怕,文组长就主动提出和我换了住处,又经常住办公室,我说和她一起住也不要;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其实她既怕孤独又怕离人太近,无论和谁站一起总是隔开几步的距离,就算在睡觉,只要有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而等到新宿舍大楼建好了以后,她却没有离开,我叫她换回来,她却说她种的菜还没长大,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怕麻烦而已——看,她就是这样一个,孤独又自傲的人--我想除了我,大概没什么人会注意她......”
而像其他不认识文宇兰的人,都会从文宇兰为人熟知的家庭背景入手,分析性格,“在我看来文宇兰是个禁欲文人型和尚武型,有文化内涵、具备的优秀品格;情谊十分看重,忠义而正直,但同时行事有些太过冲动;虽然不动声色,沉郁隐忍,拥有强大的自控力,低调内敛,对事业的忠诚,不惧的付出和保护,仿佛是她人生的唯一寄托”--看上去像是某种概括性文章抄袭过来的解释,或是其他的那种:“她的极其简单的物品,和眼光,反而让她有一种别样于当世的感觉,很是时尚……”
还有另类的:“根据现有的消息,我们可以知道,文宇兰自从她母亲去世后直到出任警察前的一段时间,是不知所踪的,没有钱,又被追杀,才会有这样扭曲的性格和心理吧!她的手虽长,但一看就是干过很多粗活的那种……”
蓝域利一指轻轻覆在纸上,这是前面几张少有的批评的话——原本他还以为她会恶评如潮呢!
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是如此,不由地心里倒泛起一股心酸,和对她的怜惜之心,倒是沉默了下来,对后面的试卷也失去了兴趣——毕竟文宇兰这样的人,哪里能透过别人的眼光来看待呢?
虽然一个人的确是活在别人眼中的,但蓝域利此时却觉得还是自己去认识,触碰的好。因为人,是世界上最最具多重本能却又善变的动物,在社会“下”,人会被养成各种本能。
比如说文宇兰因为缺钱过而对钱非常 不过也因为他看过前几篇的试卷,陡然觉得文宇兰是和他也很熟悉的人,加上她那次又并不嫌弃自己——因为蓝域利又总觉得她那次在时,可能也是知道了自己是个有艾滋病的人,就算不知道,自己当时那么狼狈,她却仍是没有避之唯恐不及,而是把自己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是以就总有些亲近感。
自此,遇见文宇兰的蓝域利就不由地想起这些事情,所以他也理所当然地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可对文宇兰却不,因为他觉得他们很熟了嘛!然而这些事情文宇兰都并不在意,现在她比较在意的是,她因为太过劳累,结果空闲下来了,却还是没给自己组员来个进组宣言的事……
其实她不太注重那些繁文缛节的,也还是没太在意的——事实上当她过过那一阵处处想着别人想法、想类似讨好所有人也让自己好过的日子后,心力交瘁的她,早就就学会不再考虑多余的一些想法了。自然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过去了也就任它过去了的。
而这些天,在文宇兰的拖延“战术”下,他们组看上去是对钟木恋案非常重视的--毕竟还有舆论,和陆曼清白的压力所在。
文宇兰了解到手下报告的消息,已经在脑海中一丝一缕地拼凑起一些细末枝节,对案子有了一些初步的概念:这事情大概就是钟木恋在外面惹的私祸,只不过陆曼刚好卷入其中而已。
倒是文宇兰几天前让张译兰去查钟木恋的社会关系,意外地发现很久之前,她竟然曾经和蓝域利是男女朋友,只不过不久前分手了而已。那使文宇兰猛然记起,第一次在见蓝域利时的艾滋印记,这下倒是非常肯定了蓝域利身患艾滋病事实,因为想起钟木恋在处处碰壁的举动,她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钟木恋也染上了?
本着负责任的原则,文宇兰传讯了蓝域利询问。
蓝域利可能想不到文宇兰观察力这么敏锐,只看见一点点幽光就猜到他患有艾滋的事情。不知为什么本来挺饱满的情绪低落了下来,问话也总不配合。
而文宇兰的审讯问话,惯来是不哄人和用其他方法的,蓝域利不让她知道,而文宇兰也不会去求他,就算用其他方法,也会知道那些事情的,所以挥了挥手就让他走了。只不过对他患上艾滋病,在他有限地看得到的日子里,对他蓦然有些怜悯罢了。
只不过这怜悯也没有那么大的效用——因为文宇兰并不是个容易因为缺陷就柔软的人,更何况在这种她有自己心事挤压的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对蓝域利的平静,也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而最让文宇兰忧心的是,如果钟木恋也在和蓝域利在一起的时候,就染上了艾滋病,那么她到处找人过夜的话,那受害范围就已经足够大的了——因为他们已经分开很久了。而且把钟木恋最近老是去城区那边的举动,当做报复社会的理由也可以成立。
只是钟木恋拒绝接受检查,所以不知道是也不是--只是如果是的话,消息一出,那么钟木恋就真的是毁了。
娱乐城那里,之前因为李佛松的事,文宇兰去过。
而这整件事又都有蓝氏兄弟的影子,文宇兰有种直觉,也许这所有的事情都和蓝氏家族有关。蓝氏兄弟也姓蓝,虽说在这个大多以姓氏为代表的地方,重姓的人很多,却是没有关系的。而蓝氏家族的一把手,也是她曾经的父亲文疏衍——虽然文宇兰现在是不可能承认她有父亲的,而且那个人也不需要就是了......
说到这,文宇兰本就一直奇怪,为什么著名的蓝氏贩毒家族不是却不是用文氏家族呢?毕竟按照组织头目的姓命名是k城传统,这样来说,有些奇怪。可当初也没人提出任何有意义的解释,所以这么些细微的小事,也就被忽略了选择。只是,基于以上只是文宇兰的猜测,所以文宇兰只是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埋在心底,并没有过多言语过,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只是抛开那些,文宇兰一直难以理解的是,就是她知道,以钟木恋的性子,肯定做了什么,令人不由地想报复,但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会惹到蓝恡钺,因为很明显,能做到那些事的人,就是蓝域利背后的人——也就是他哥哥。
毕竟按照她看人的眼光,蓝恡钺在她眼中,并不同别人所说的那样宽容有礼,所以很有可能做出这样报复的事,而且最重要的,他还是个医生!医院基本上垄断了卫生部发布的政策执行,就像是艾滋病人点荧光珠这种事情,也是他们去做的。所以如果说蓝恡钺想要做什么的话,还真是有这种条件。
不排除蓝恡钺为蓝域利报仇的可能性,只是一切都未有证据或者迹象,到现在为止,还只能单纯算文宇兰的猜测……虽然文宇兰的猜测一向很准,但正因为她如此谨慎,所以文宇兰并没有贸然下了定论,告诉给任何一个人过——说她是为了自己名声也好,还是怕因此给蓝恡钺不去别的组参与调查、反而来她的组受她气找借口的缘故,文宇兰都不能随意了。
不过说到底,文宇兰也还是个心软的人的。她虽然有些心塞于蓝域利的时日无多,可到底这世界上有艾滋病的人多了去了,没有谁比谁过得好的--文宇兰本来不打算对他软和,也觉得没有必要,只是临了到头,却还是对他很是柔和--文宇兰传讯蓝域利来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场,还没录像,也没有做笔录,只是图个自己知道的意思。
文宇兰从来都不喜欢身有长物,就像她喜欢极简主义的那样,她从来都不写日记或者随笔之类,可以留下思想印迹的东西--虽然那导致了她很多柔软的思绪随风而逝,但她却很满意这种所有事情,都在她一人脑中拓展延伸的样子。那就好像她的的脑袋是这个世界上最发达的水系,激荡着将无数的碎片人物连接在一起,然后造成这个世界也是别人认为的那个世界一样--她向来是很尽力保证客观和公正的。
在她很快结束对蓝域利传讯时,蓝域利却是假装听不懂文宇兰的驱逐之意,而是仍待在了会议室桌子的另一角,看着文宇兰在这炎热夏日里难得干燥修长的手指,在文件夹里的他的资料上轻轻敲着——文宇兰还是没对他很特殊,所以并没有带他进她的办公室。就同在八层那样,文宇兰接人待物都是在外头的会议室的,只有当初景晓萌那样的特殊的人,才会被她带进自己办公室里礼遇的。
文宇兰抬眼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被空调冷风吹的有些不舒服,却仍坐着不想走动的文宇兰眼里,她的意味就是“你怎么还不走”地意思。
不过蓝域利仍是装作看不懂她的挑眉,而且抢先说了,“我待会再走可以吗?我哥……就是蓝恡钺,我哥说让我待会和他一起吃饭,免得麻烦……你也一起吧!我还没和警官您一起吃过饭呢!”
蓝域利有些兴奋地小声道,白皙的脸颊似乎有些泛红。
这似乎和蓝恡钺那种相近的工科生的冷静理智不一样,可如果按照蓝域利才不过刚成年的岁数来说又不相悖,害得文宇兰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摆个什么脸好。更何况人天生有种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本性。
蓝域利和他哥哥一样,光凭那副皮相,无论如何也能在很多情况下讨人喜欢的——再说了,蓝域利得了艾滋病,也不知道能活到多少时日,这本身也就能让人对他的不适宜举动宽容很多,更别提他本来就很修养良好。所以,按照以往的性格,文宇兰肯定只是飞快地抬起眼瞟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眸,也不说话,不管别人如何,只会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离开。
而今天,文宇兰可能是柔软过头了,竟然觉得蓝域利患上艾滋病,而且不知何时走的事实,好像并不是一种解脱,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看待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蓝域利好像真的过得挺不容易的--毕竟他这种条件好起点又高的人患上这种“绝症”,还真是日了狗了。
虽然文宇兰自认并没有从蓝域利那里看出“低人一等”的可怜,也有可能是蓝域利怕人看不起他掩饰得很好,他过得几乎像个正常人家的孩子一样,并无区别。
只是文宇兰转而倒是想到了,也许蓝域利这样天生自信的人,就算真的深陷囫囵,也绝不会允许别人看不起他们的。如果文宇兰真的表现出对他患有艾滋病的可怜,说不定被整得会是自己,还会被他哥哥针对上……于是,就这样,文宇兰怀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表现出她对于他是个艾滋病人的特殊地咳了一下,酝酿着怎么开口才不会伤到他——这也是很难得的事情,因为文宇兰通常不会考虑那么多的。
“谢谢你的邀请,不过我想还是你和你哥哥去吃吧!”,文宇兰拒绝道,语气还是很诚恳的,虽然还是有些冷淡。
文宇兰就是这样,很少去探究字里行间的意思的,除非必要的时候,所以不知道别人心思的平常人听了蓝域利的邀请,都会知道那是随口一说,文宇兰却如此认真的回答了。
要不是蓝域利心里是真想真想和她一起吃饭的,指不定心里嘲讽地看她,说她不知进退呢!
蓝域利被文宇兰这样拒绝,也没说什么话,有些唐突却并不冒犯地看着文宇兰,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饱满的额头,T字形下的鼻翼嘴唇都和眼间距一样大--她的眼间距并不宽——蓝域利看着她,似乎她不起来,就也不走似地,就那么看着,而文宇兰也是多看了他一眼,才知道他的意图。
文宇兰本来想起身回自己办公室的,但转而一想这是十三层,是自己的毒品犯罪调查组。虽然这是因为其他人觉得,十三这数字在西方世界中不吉利,而没人要的缘故,但文宇兰突然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势利范围。以往在八层的时候,文宇兰总觉得在别人地盘,所以除了没必要,一般都只待在自己办公室。而现在在这里,就好像是自己的地盘,而其他所有人都只是来工作,暂时待着的而已——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着急地不如蓝域利随意呢?
文宇兰的膝盖不好--是早年的辛勤工作,没有保养好而松起来的,所以这也是她近几年很多事情没有事必躬亲的原因——虽然她很喜欢那种感觉,不免因此还被别人说是因为“上位”了而松懈下来的缘故。只不过文宇兰一向是不解释这些也从不示弱的,所以现在追犯人跑腿查访的活也都是吩咐别人去做的。
她的身体,因为从没有接触过那些别人曾接触过的现代机械,比如说恒温器或者空调,电子乐园之类的东西,所以刚刚因为照顾蓝域利的大热天怕热,所以开了空调,被冷风吹了许久的缘故,文宇兰不太能动弹。而医院拿来的药她也没吃,所以站起来的力气也不大有——基于以上面子和身体里子两个原因,文宇兰就只那么坐着,皱了皱眉头,像新闻播报员般款款收拾资料,还是觉得原生态的空气好呼吸。
好在蓝域利也要知道,文宇兰虽然脾气不好,却还是有底线的。
就如同她向来是对人也是不一样的那般,打个比方如果她要请人吃水果的话,给同龄人的,那就是一个水果,而如果是小孩会给削皮,而老人的话她会给削皮后切成小块,拿跟牙签用碗装着给人的那样。
蓝域利并不觉得文宇兰难以相处,所以仍旧浅笑吟吟看着她没有说话。
文宇兰被这么一看就不好意思了,抬头拧着眉,又重复了一遍。
“谢谢你的配合,我想你可以离开……哦,对,你说要等你哥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出去等,有人会招待你的”
文宇兰前面的话是说了第二遍的,后面的话,则是因为文宇兰知道,办公室里的人知道蓝域利和蓝恡钺的关系,再加上蓝域利本身长得不错,门外的人也不是那么没眼力见的,所以蓝域利出去肯定有人会领他去别的地方坐的。文宇兰并不担心。
只是文宇兰无心交谈,蓝域利却非要尬聊。
“文警官中午睡不睡午觉啊,不睡的话那么多时间,都做什么呀?”,蓝域利单手撑在会议室的桌子上,偏着头笑问。
叹了口气,文宇兰有些不耐地抬头,刚皱的眉头,在看见阳光透过百叶窗打在蓝域利脸上的真实笑脸,文宇兰就不禁有些顿住了——
是啊,他才刚成年呀!还有那么多的美好没见过,总好过她这种不想去见世面,却活的比他长命的人好。而且他还能在得知自己有艾滋病后,没有意志消沉,并借此胡乱对人发泄心中郁闷,或是困扰他人地好好生活着……即使那么脆弱又柔软。
虽然还是她不喜欢的那种自来熟的人,但光凭这点,加上他有很好的生活态度,文宇兰也不介意和他说自己的私事了。毕竟摊上艾滋病的他,可能只是很想和人说话而已,他都当自己是正常人,文宇兰也就装作不知当他是正常人了。
文宇兰是经历过张家莫家,还有蓝氏家族的人追杀过的,习惯于隐匿于自己于如无人之态当中,更习惯了别人的忽视。而且以前颠沛流离没什么好说话的人,在别人面前也习惯藏匿自己的行踪——就怕被人追踪。所以现下要说自己的事,反倒像在说别人的事那样不自然。
“我不睡午觉的。中午……一般忙些工作”,文宇兰手上规整好资料,话音落下的时候看向蓝域利。
“都不玩些游戏吗?看书,或者刷下新闻……你都不玩的吗?”
蓝域利大吃一惊,似乎很不能理解,也很不能相信,吊着眉头看她。
文宇兰罕见地脸色一赦,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我本来也是会的,不过我不喜欢玩游戏,因为我不太会……但有时候,我不是在玩,却老是被说,而我不喜欢被说,所以——”
“你这也太小心眼了吧,就因为别人说你就不做了……”,蓝域利不禁奇道,声音里很是讶异,刚想笑,却又担心文宇兰生气所以看了一眼她,却没想到文宇兰也正定眼看他的眼,那眼中的专注一下子惊到了他。
文宇兰从来是不怎么看人的,所以蓝域利就不禁有些惶恐地问了,“你看我干嘛?”
文宇兰也并没觉得自己失礼,或者说是觉得说出来的话,蓝域利并不会觉得她失礼地,还是解释了一下。
“人的话语只能表达想表达的意思的10%,而剩下的90%才能把意思完整——我在看你是不是真的说我小心眼”,文宇兰认真的道。
“可你没有表情……”,蓝域利下意识地说,猛然想起文宇兰看的是他的眼睛。对啊,文宇兰向来是没表情的,却也不怎么看人眼睛,也不看别人眼睛--这说明她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真正的看法。
而当她想要通过眼神直达意思的时候,肯定又一般被认为是唐突——她刚刚直视他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慌的。而这个属于她的这么柔软的心思,如果是不熟悉的别人,肯定会被吓一跳,忽视她的解释,然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僵了吧?
看来蓝域利还得感谢他自己良好的品性呢!蓝域利笑了一下,眼里克制着没有流露出其他情绪地笑意吟吟。
“那你觉得我是说真的吗?”,文宇兰看着他的眼睛一闪,回过神来眉头微皱,抿着唇还算良善道。
“你自己知道”——这意思就是不信他的意思了。
蓝域利放在膝盖的手不禁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却并没有很明显。
然而,接下来不论蓝域利和她说什么,她都只是点头,或者笑笑,又打开自己的其他资料似不经意地看着,其实却没有表面上那样的认真听他的话。
文宇兰就是这样“惹人厌”,蓝域利心想,她装出一副悉心受教的模样,可其实只要她认定了隐瞒,无论谁怎样抨击她,她就是那样都不说话了,一句都不说。他却无可奈何。
文宇兰不自觉地扭动一体,在这寂静地会议室里发出几声脆响,然后她的手却不由地往膝盖上揉了揉,眉头皱着,似乎在隐忍着身体的疼痛。
觉得没意思了,后来也一直没说话的蓝域利看在眼里,不禁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他这副身体可示弱的用处来了,然后他略略调整姿态,又开口问道,“嗯,那你有想过自己以后会是怎样的吗……我是说……”,蓝域利欲言又止,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他对他染上的病难过吗,也是难过的,只不过他所受的教育给予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以此作为博取别人同情的媒介。所以他想让文宇兰看在--他在看得到的有限日子里存活的面子上,好好和他说话罢?可仔细想想,其实文宇兰好像又没必要,是他自己明明知道文宇兰不怎么想和他玩,却硬要凑上去和她一起玩的样子。
结果文宇兰不稀罕跟他玩,他就想利用她的同情心,让她不得不因为他时日无多而和他说话……自己简直就是妥妥的一个变态!蓝域利不禁黯然的想。而果真的如蓝域利所想,文宇兰听到他这样说,果真不动声色地摆出架势来要和他认真对话了,也不是什么安慰的话,就只是如他所愿,和他认真起来说话而已。
“我从不会多想以后的日子,因为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不过我倒是对未来总有一个想法——我宁愿死在黎明的的第一束阳光里,当那光照在我的脸上,所有人都开始新生,我却死在我意识之流里的孤舟上,飘飘荡荡,再失去意识……其实只要有人记得,那便不算消失,只不过是以另一种状态的存在而已”
文宇兰看了一眼蓝域利,如是说,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是宽慰自己的“永生”吧!
“呵”,蓝域利笑了一下,却有些苦涩,想问文宇兰会不会在自己死后记得自己,却是觉得突兀,所以没有说话。
文宇兰见此,倒是难得地解释了起来,“你要相信,我这个人很有不随意指责的优点。真的”,文宇兰强调了一句,“嗯……说实话我是支持死刑的,因为如果如果我做错了,剥夺了别人的权利,那么我也应该以死谢罪”
蓝域利也勉强打起精神,总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用的招数浪费了。 文宇兰不知怎么就和蓝域利胡天海地的侃大山起来了,可能是怕他一个人尴尬吧!
“我也不支持乱性——毕竟,就如同一支冰棒,不同的年龄阶层的人嘴里都含过了,再给你你要吗?反正我是不要的,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实在不应当如此区别对待……”
文宇兰滔滔不绝地说着,难得的是蓝域利也能接得上那让文宇兰也觉得自己并不会后悔和他如此说,就更加放松自如,蓝域利也就这样借着机会和她熟起来了......
然后就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蓝域利练就了可以听到文宇兰真的生气时暗暗骂粗话的一面;也可以在文宇兰在所有人面前飞快吃完饭后,拿她装汤的碗打汤的特批;更是在他说出“我要瘦成一道闪电”,来逃避哥哥多他多吃饭时,获得文宇兰凉凉的一句“一道闪电四米宽”的善意嘲笑……
这些,虽然令人惊疑,但无疑都是文宇兰对亲近之人会做的事。即使蓝域利不同于沐森林,不是文宇兰真心可以一辈子会尊重,注重的朋友,但现在起码在他被艾滋病侵吞生命之前,文宇兰会对他挺好的,虽然无论是形体还是精神上也还是有距离,但总比其他人更有距离的好--这令他十分感激。
在文宇兰还没深入调查,有关李佛松那次行踪假消息的时候,那边张氏酒店的搜查结果又出了新消息——原来酒店的地下室里竟然发现被囚禁的一名少年,只不过和李佛松案无关。
文宇兰出面,才查探出那原来是张家的大夫人生的张伯贤,张季贤,张潇潇做的事情。而也在好不容易所有资料都齐全的时候,才有了上门去请那三个人进警局教育一下的资本。
因为以往有这种事的时候,富贵人家都是直接塞钱了事的,可张潇潇莫名的不屑那么做--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知道,文宇兰肯定不会让他们就这样算了,所以张潇潇才如此对前来抓他们去警局的文宇兰冷笑。
“你别无赖我们,你是喜欢张仲贤才心有不甘吧,可惜他要和莫星雨结婚了--难道你想他当上张家的主人,想为他扫掉所有障碍?”
文宇兰只是如往常那般淡淡道,“不是,自从我懂事起,我就已经身在地狱,现在就算有天使来地狱接我,我再也不会离开。而且我这么自私直接的人,做了好事很少会隐瞒的--再说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你们如果能让那少年开口说你们只是玩笑的话,那么拘留也不过两个星期而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我相信你们肯定能做到的”
文宇兰没有看用复杂眼神看她的张仲贤,径直走到沧桑了几十岁的张老爷子面前。
“你想找一个人以你的实力并不困难,但现在却要用设计的方式接住警力找到那个男孩,他一定是你最重要的人。是你的势力被架空了,没办法了所以才搞出这些事情吗”,文宇兰用笃定的语气说着,却是话音一落,张潇潇他们面上闪现了不甘愿的怒气。
文宇兰转向他们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开口。
“哼,你们很恐慌吧,看到爷爷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人,而自己的爷爷却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给他,所以嫉妒了吧?所以才会把那个以为是私生子的男孩囚禁起来,还联合起来削弱亲生爷爷的力量,限制出行?”
文宇兰叹了一句,款款走了起来,“真是可怜!你们只看到他是个严苛的老人,却不曾想到他也曾是个小孩,被母亲抱在怀里疼爱喂养……因为革命,父母死在锄刀之下,本着才子心高气傲,可以有更好的人生,但为了为了照顾弟弟,毫无谋生能力,就连生存也是错误的时候,做了一个插门女婿,连姓氏也改了--就是这样一辈子就只能用别人的姓氏,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也认真生活了,却换来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是没有能力过得更好,只是差了那个机会而已,你们知不知道他有6次机会,因为博学,坚韧的毅力,可以去别的地方做保密工作,为期三年,从此就可以永远摆脱你们……可他却没有”
“你们也知道,你们的妈妈是个很生活的人,不,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很庸俗,市侩,就这么忍了一辈子,就因为晚年门当户对的小姐被抄家后沦落为ji女,想帮助她的小孩,幻想也许革命从未有过的新的人......他已经很仁慈了,值得你们所有人尊敬——创造了一个帝国给你们,而你们却要毁掉,他也只是鞭挞你们,可你们却如此待他,要是我的话,绝对……呵!真是奇怪,这世界上怎么只有父母抛弃婴儿罪,为什么没有不赡养父母罪?都是一样毫无能力的人,这样真是不公平!你们爷爷只是想缅怀以前的岁月,却没想到被一群掉进钱眼里的地主家的傻孙子给坑了......”
文宇兰一句不喘的自顾自地说着,到最后倒是笑了笑,向张老爷子建议道,那孩子叫张承彬对吧?有的人就算承受其他人再多的礼遇,本性恶毒也还是没用,而那孩子很是可怜,前半辈子待人温和,战战兢兢……我看张老爷子你给他改叫张叔贤吧!我到时候也好托个小辈承蒙照顾”
是的,伯仲季叔。
不知文宇兰是不爽于被人这么设计,还是想成全张老爷子的心中所想,然后恶心其他张家子弟的心思没人知道。她只是摇了摇头离开了,但却知道一旦那少年改了名字的话,那么无论如何,那少年肯定是会分得张家的一部分财产的。
有得必有失,那少年势必会架在火上烤,但有自己护着,那孩子又被欺侮多了,想必还是想要那些荣华的,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效用--这也是文宇兰对张家子弟曾对她所做的事的报复吧!
留下脸色各异的张家人,把张家大夫人的孩子都带回警局。张老爷子直接忽略现任张家家主,也就是张潇潇的父亲,以府礼请她吃饭。
文宇兰倒是知道人情世故也要给人机会感谢,所以一向不参加私宴的她,倒也提前说了她不吃其他东西,想吃些豆腐的请求。
然后她就真的在约定的那一天来到张家,真的吃了三碗嫩嫩的豆腐,认了那个改名字为张叔贤的小孩--张承彬为弟弟后,只定定地看着那小孩,说了一句,“你可别卸磨杀驴就行了”,然后也没管那小小的人儿听没听懂,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就起身径直回家了。
每次回到家的文宇兰,在进家门前都会洗一次澡,洗完衣服,把储存起来的水用来打扫房间。而今天文宇兰刚打扫家里的时候,关节就痛了起来。
却不料在家休养的钟木恋却一通电话打来威胁,说是不帮她解决那不断上门问清白的人,她就跟文宇兰没完。而文宇兰从来都是对威胁反骨的,冷冷一句“你怎么能这样,陆曼可是当时唯一帮助你的人”,就挂了电话,不再和她说话。
文宇兰本以为这样也就算完了,却没发现钟木恋真是丧心病狂,发现她自己无法用身体获得帮助后,却欺骗政法界和娱乐界的后辈,将她们献给能帮助自己的人,从而找人向文宇兰施压。
文宇兰感到生活无力之下,又是只能一个人坐在妈妈的墓地上,泪眼阑珊。
“我知道自认为从小没遇上什么好人,现在有人对我好,我却接受不了,因为心怀怨恨,所以总是那样坏脾气--后来我也看透了,本来以为我爸爸那样报复,已经很惨了,但想到也有比我惨的人,才渐渐宽容起来……但怎么能,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要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发现比这更恶心的事情,我做错了什么?”
…………
独自一个人从墓地回来在咖啡厅待着的文宇兰,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嘲讽的一笑,不禁想:看到了吧,这世界是这样,不就是想让我主动承认我的错误么?所以我自白好了——是,但我宁愿亏欠任何一个人也不愿意亏欠钟木恋,所以我会好好的把那“清白”安到钟木恋的身上的。
文宇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做了某些可怕的决定,然后继续回归自己的正常生活。
只是不知怎么,自从那次在沐森林家,看出蓝恡钺针对自己的意图后,回警局后,文宇兰就没再正眼看过蓝恡钺了,而他自己似乎也觉得自己理亏,也躲着自己。
只是,就在文宇兰以为他在他的调查报告写完之后,也还是会躲着自己的蓝恡钺,这次却是竟然打电话找她喝酒了。文宇兰愣了一下,直觉是要拒绝他的,但想起自己对他们两兄弟的怀疑,文宇兰还是去了。
“我不认为你只是随便要我出来喝酒的”,坐在嘈杂的酒吧里的文宇兰晃着酒杯说。蓦地医院,蓝恡钺也在里面,而看着蓝恡钺比文疏衍过犹不及的那种气度,文宇兰就不禁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也许文疏衍只是个摆设,其实蓝恡钺才是他背后效忠的主人呢?
蓝恡钺看着她短短的脚晃在高脚凳上晃荡着,不知想到什么的怔忪,就莫名溢出一丝笑意,“怎么,我当然是真的邀请你喝酒的啊,虽然你的身体不适合喝酒,但喝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文宇兰看向他,斟酌道,“我可是很惜命的”
蓝恡钺不置可否。
文宇兰就是一挑眉,轻笑,“我是很惜命,我的生命准则就是,我自己浪费可以,但绝不能被别人耽误”--所以这意思就是蓝恡钺邀请她喝酒还真是害她的性命了?
蓝恡钺垂眸低笑,就听见文宇兰莫名感伤道,“其实我本来不想当警察,但因为我的人生一开始已经被规划好,如果我不想过得那么辛苦,就必须忍受过去和这种不堪,所以我只能用这个职业表达我的决心。可惜我自以为站在相对正义的一边,即使碌碌无为,也没有人压迫我,所以可以过得稍微开心点……却没想到我的身份让我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
文宇兰低低地哼了一声,眼里有点点微伤,直白的眼看向蓝恡钺,蓝恡钺也回头看她。
序
文宇兰讨厌菜场吵闹,是因为她喜欢所有事情都秩序凛然的样子。
她也很喜欢0这个数字--其实本来她是喜欢奇数很独特,喜欢双数,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归零为好。她本来也是这样,什么都不喜欢的都要清零的,可当有一天,她发现她对人善良、却有可能造成对自己有不好的结果时,就已经将那不好扼杀在摇篮里了。要说有什么不好,打个比方,就和她当时看一个老人可怜,买一个不必要的东西,而导致她没钱坐车,只好徒步十几公里走回住的地方……可这也没什么说的,只能怪自己傻而已--所以说,没有能力还要逞强帮人,这也是一种很令人困扰的本能吧!
而回到酒吧中的夜色,蓝恡钺微微一笑,“你想用你的秘密来过我的秘密吗?”
文宇兰点头,蓝恡钺喉头滚了滚,笑的越发灿烂。
“可我没有什么值当的秘密”
文宇兰回头敛起了表情,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可能盘算着要离开这里了。
蓝恡钺见此,却突然开口,“那你以前想当什么……嗯,什么职业?”
文宇兰回头,似笑非笑,“大概是家庭主妇吧”--大抵知道了留下来也是无意义的谈话而无法深入了,所以她决绝地起身,然后离开。
蓝恡钺放在桌上的手顿时就蜷了起来,生生地克制下自己想要拦住她的欲望。
然后就是蓝域利从斜对角的位置走了过来。
“她和你说什么?”,他问了这么一句。
蓝恡钺眼神一闪,却是恢复了一个哥哥的样子的严肃样子,“没什……不过。你最近收敛点,她可能开始怀疑我们了”
蓝域利闻言不屑,“我看她怀疑的人是你吧……”
一听到这,蓝恡钺的怒气一下子就腾了上来,“所以说,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上钟木恋那种女人?你把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蓝域利听了蓝恡钺的指责,不置可否,却是低低道,“是你找人动的钟木恋的吧?”
蓝恡钺冷笑,“怎么,你就那么爱她还要为她向我报仇?是,是我让人给她下药,打上荧光珠,还找人强jian她的,她有什么,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连被她甩了还要黏上去,才会被她设计染上了那种病……你别说到现在你也不怨恨她?!”
蓝域利撇头,没有说话。他自己也知道为什么,医院的蓝恡钺,为什么这次却会申请进去k城警局里的--只不过是因为他想查看钟木恋案情的进展,所以他才想去文宇兰那组而监视文宇兰罢了。
蓝恡钺的决定一向是无人能够质疑的,就算蓝域利想阻止也是没有办法的--所以当时他才一直跟着他仍旧喜欢着的钟木恋,看着她到处和男人一起……也才会在那次在的时候,在酒吧里喝醉,碰上了鲜少来案发现场考查的文宇兰。
事实上蓝域利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身上流着相同血脉的两个人会差别这么远。
钟木恋为什么这么猖狂,可能是因为环境的原因,就比如小时候有人如果不让她达成她的愿望,那么她就会挑着别人的痛脚,破口大骂。而如果按照文宇兰的情性要对此来评价的话,那么她只会说一句,知书达理的人反而吃亏——这样的话,然后什么也不再说,只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默默,甚至隐藏着,做着自己的事而已。
蓝域利自顾自地想着,却是听见蓝恡钺在他耳旁道。
“你没有?哼,我知道我从小没有好好陪你,所以你喜欢上那种吵闹的女人我也不好说什么,可那种恶毒的女人,就因为你不肯分手找了有艾滋的人给你……你是什么都没说,可你的自律呢,你现在天天待在这里做什么呢!等死吗!”
蓝恡钺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和怜惜,如是硬邦邦地说道。
蓝域利闻言却是低头,“不然我能做什么”
蓝恡钺被他眼里的悲凉刺痛,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很久以前,蓝域利就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你同时爱上两个人,那么和第二个人在一起吧!
因为如果你足够爱第一个人的话,就不可能会爱上第二个人。
而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好像还爱着钟木恋似的,可又喜欢文宇兰一样——可文宇兰却好像没意识钟木恋是她表亲那般,所以并不算爱上姐妹的蓝域利,觉得自己的伦理观得到了拯救。
那天在京华酒吧,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见文宇兰。
当时看着钟木恋自甘堕落的他,满腔的烦闷无可宣泄,只好一个人到处闲晃。而他又一次毫无例外地喝醉了,但意识却奇异地清醒,想着自己拼命追求过钟木恋的爱恋,他苦苦地求她不要离开她,也做了大多数女人都不齿的跟踪--却是最终惹恼了她,她为了甩开自己,给个教训,竟然将自己送上一个带有艾滋病的人的chuang!
喧闹的酒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他蜷缩着慵懒地躺在地板上,数着自己心跳声,悲怆的,任冰凉一丝丝地钻进脑袋。
过了很久,他隐约听到一个脚步声向自己靠近,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闭着眼,他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目光扫过了他刚刚被别人解开了扣子的下腹。不知道为什么,蓝域利突然感到一股羞耻,即使他知道那个人看不到他下腹深处的荧光珠——虽没想到她观察力那么好,早就知道了,而且那时候就没有嫌弃他。
那平淡使得他的心狠狠地震动了一下,才归于平静。
他以前一向洁身自好,自诩自重,现在却变得如此……还真是愧对哥哥如父一般的教诲!一阵羞耻涌上心头,他全身不禁地颤抖。
但也许是因为那个目光太过平静,他才控制住多年来的良好修养没有睁开眼骂出现学的脏话,只是静静地待着。
然后,他察觉到良久以后,那个人伸出手插入他的颈窝和膝弯,稍显吃力地把他抱到沙发上,脱下外套缓慢地盖在了他的身上。之后的时间里,他听到一个人喊了她组长,而她嘘了一声,声音低沉。
然后她直起身,无声下了旋转楼梯,他睁开眼从栏杆中间看到了那个瘦弱矮小的人,消失在回廊深处。
直到很久以后,在沐森林的搬家满月宴上小聚,他才知道她叫文宇兰,是来京华酒吧调查她的表妹--他的前女友被强jian的案子——而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的哥哥。
说老实话,曾经他因为太过孤独,所以想进入钟木恋他们那样的世界。现在,他心里想的却是,“我所浪费的人生我自己去追,我所怀念的自己怀念”--所有的人都告诉他要活在当下,可没有以前哪有的现在?更可悲的是,他没有以后了,哪怕他现在伪装的再好,再淡定也没用,因为他的生命,已经多了一条清晰可见的界限了。
只是……蓝域利喝下一杯酒想着,吧台上的光打在他性感的下颚,微微露出生命的繁华--文宇兰好像对所有人都一样,却只对沐森林一个不一样,虽然这真让人沮丧,不过好在他们并不是那种关系。而文宇兰虽然很敏锐,但在这方面却对自己一点自信也没有似的,迟钝的看不出沐森林对她的觊觎--不过即使没那份觊觎,沐森林也绝对是文宇兰为数二十九年单调凄惨生活来,算得上最大的的一抹色彩了。
别的不说,就凭他能让固执己见到死的文宇兰改变,就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毕竟众所周知,文宇兰是个阴郁,“不解风情”的人,也从不和人整那些她觉得有的没的的事情。
所有人都以为文宇兰此生,在被记者荼毒过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有关于媒体的那种东西面前,但就是那么复杂的,文宇兰却愿意答应了沐森林这个有钱没事干的人,来应承她拍警讯,还美其名曰是他多年未回国的第一次亮相的加盟。大概是看沐森林真的太想玩了,所以文宇兰才决定如此的吧?
但大概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第一条警讯拍出来的时候,没人认得出那个警讯里唯二两人的女性,就是文宇兰!
她按照化妆师的建议,穿着蓝色铅笔裤,粉色彩笔短袖,扎着高高的丸子头,戴着斯文的边框眼镜。杏仁状的大双眼皮眼睛因为淡淡的笑容,而勾起一副相由心生地良善小孩模样——虽然那笑容有些疏离,但因为她质朴的外形,倒是很让人信服。
不过她整个人从上到下,也就眼睛和手能看了。
她的眼,正如同她怕会会泄露她心思那般纯净。而她的手,能够接下很多东西是因为大的缘故,所以对于这双能够支持并将她脑海中很多思想付诸现实的手,她也很是珍惜。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常年要躲避,需要缩小身影的缘故--像长颈鹿般适应环境伸长脖子那样,她的身体像没熟的青瓜那般瘦而稚嫩,如同孩童般青涩,却又顶做大人的用途……其实不管怎样贫穷,就算再饿,也没人长得这样不堪,而文宇兰却是都二十九了,还比不上现在生活得普通家庭的发育好的小学生--只不过是她的冷静的体态,和沉静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是个稳妥的成人而已。
那个宣传片也算是好的,文宇兰还配了个英文版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种腔调,文宇兰的英文音很有一种自己的口音却很有魅力,她的重音停顿和别人不同,但很有一种舒服的野性美。
特别是当她“直言不讳”的时候,比男性都要洒脱风度翩翩——沐森林在警讯里问她为什么平日里不苟言笑,在短片里就这么“喜笑颜开”呢?
结果文宇兰淡淡却耿直地回了一句,“比起一辈子丢脸,还不如为了不丢面子而努力一次……”,她略微嘲讽一笑,但却没什么人发觉,“毕竟人就是那样,优秀的不一定铭记,但丑陋的却一定印象深刻”
沐森林就转了转眼睛道,“你的意思幸福的人大都相同,不幸的人却有千千万万种,所以你那么努力不结巴是怕被人印象深刻?”
要不是文宇兰看清沐森林眼里的调笑,他这么表现得很正经的指责,绝对会遭受文宇兰一个看不见的白眼,然后懒得说话的。
但别人没看清,以为沐森林会惹怒她,文宇兰却是知道,所以在别人眼中“反常”地眉眼一弯。
“我没这样说,这是你的意思”
她的浅笑真实,让警局里几个盯着警讯短片的人,都不禁怨念起文宇兰对沐森林的特殊了,谁叫文宇兰比起现在,对他们的冷气实在太残酷了些。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文宇兰是因为看清他眼里对她尊重的世界而又--只不过她没解释,这倒让人反倒误解了她对于沐森林的正常情感交流。但其实说那些,也不尽全都是这样,文宇兰对沐森林特殊,也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事实上,就算沐森林有时候虽是为她好,也做过她不爱做的事——而就这点很让文宇兰不悦,毕竟那种好更加让人觉得绑架。而文宇兰毕竟对沐森林是本就特殊一点的,这点子熟悉,也为她在警讯里和沐森林在k城各地拍摄介绍k城警力、或是一些著名案件时也还原了一部分话唠的天性。
不过这可能当事人穿衣服的颜色也有关。
所有人在看到短片时,惊觉文宇兰从黑山老妖——因为她住在后山,变成了粉嫩的萝莉妹妹。而又因为她也二十九了,身体发育自然是比小学生发展地紧致,勾勒之下,还算诱惑。尤其是身高差,文宇兰歪着头疑惑或者惊奇的眼抬头看着沐森林,走在她和他们一起上过学的街道时,那样子简直萌化了。她其实其他多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很好地隐匿自己,却又平和,像是升仙般在熟悉的街道、河边的华灯初上、凉风习习中说话而已。
今日的夏夜警讯,完毕在文宇兰脸上一个有半边酒窝,眼神里又漾着沐森林刚跟她说一句什么话,却听不懂的眨眼疑惑中--而身材修长的沐森林,堪堪地摸了摸文宇兰的头,更让人误会的美妙。
而最后警讯的结束,倒是文宇兰谆谆劝告市民们不要贪凉夏日有用的警告:“都说淹死的一般都是会游泳的,可你都不会游泳了,还以为还去湖里游不是找死么?”--好吧,如果不说煞风景的话的话,那还就不是文宇兰的个性了。不过她这么直白地说这些劝导的话,倒是奇迹般地没有人有反感的感觉。
毕竟当年文宇兰破案的全盛时期,一个月她就可以破获三件大案,虽然破完案子后她立马就休假了一个月,但这也不能否认她的工作的殚精竭虑。
那时是文宇兰,刚因为破获毒脏案子升职了的那一个月,却是各种渗人的事件集中发生,似乎对于她的升职“表达不满”——至于彼时的众人,如蓝恡钺等人,自然是按照自己以往的生活那样继续把自己的生活进行着,在同一个城,却各自生活成一个圆圈,当然也有可能插肩而过--只不过却是以陌生人的身份。
而最先开始发生的,是发生在城中心湖底的湖怪拽人事件,而后是牟城幼童性侵案——一个是未知生物的迷踪,另一个却是已知身份,却逃脱之术高超的罪犯。
彼时的城中心因为湖怪拽人事件而人心惶惶,而当时的文宇兰一个人,就敢跳下湖区,而且不会游泳的她,还是刹时就潜入在湖底放水——那时湖周边密密麻麻好几层官兵坚守,不让群众靠近湖畔,各级官员在高层会议室里紧锣密鼓地商量着,甚至还购置了精密仪器,延请了科学小组来研讨……
做了那么多,竟没人想到这个!
而文宇兰当时是在听闻了那么多的风闻之后,见不惯那这个失去家人的亲属们每天在警局门前哭的凄惨的众人——按照文宇兰的隐晦说法就是,自己住在警局宿舍里,而他们那样子太吵,所以她才想要赶紧解决事情,才下的水。
湖里的水被文宇兰潜下去放干了以后,惊破众人的眼球,然后竟然揪出了个压根不知道自己晋级为杀人犯的大龟!
众人被那鬼大龟吓了一跳,纷纷责骂起来,而文宇兰淡淡一句污染是人造就的,所有人就知道她没说出的那句是:大龟也是你们造就的,要骂就是在骂自己了。
文宇兰从湖里起来后,嫌弃地用了好几大桶的水才洗干净了自己,好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大龟巨大的异样,倒是没有说出杀龟说法。
因这k城的准则是无主之物,谁捡到就是谁来算,所以这只大龟现在的主人就是文宇兰。谁知道文宇兰直接说她出不起钱,且大龟也不能吃,要它何用?而且如果按照这样算的话,那大龟身上背负的性命不是也要她来负责吗?
实在无法,到后来,事情竟然三言两语被文宇兰解释的通透,所以她成功地把那大龟交由政府负担,而生杀权则在那几个死去人的家庭手里。而她的这种主张法,后来也被很多人采用,很是抑制了k城那种捡到什么就是谁的争抢自私心理。
而后发生的,就是那个闻名全国性侵幼童的罪犯,一个高智商的罪犯,逃脱了所有警力的追捕,并且还完美的潜逃了,令整座城的人都不禁乍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文宇兰却看似异常巧合地等在他母亲的故里,轻松地将罪犯抓捕到手——要不是文宇兰对这种侵害幼童的人异常难忍,警方都差点以为她和罪犯勾结了!
而之后在案情陈述会议上,所有人听了文宇兰的阐述,这才知道,原来那名罪犯的母亲是生产的时候难产死去的。当时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丧尽天良的人会怀念从未见过的母亲,都往大众认为的,曾经害他的女人那里去了。而就在结案的时候,文宇兰特别注明了一句,来解释她和别人与众不同,并到别的地方守株待兔行为:没有哪个动物,在面临追捕受伤的时候,会不想讨回母亲的怀抱……
所有人一片唏嘘,不知是为那罪犯,还是为冷面无情的文宇兰也有这样“觉悟”而感慨。
不过到现在,大概谁都以为文宇兰现在是个没烦恼、表里如一单纯简单的人了,毕竟她现在有钱了,又没有人能迫害她。
而文宇兰身上有两个不好的极端,极度自卑自傲,只要她认定的好坏,那么她就绝对不会听别人的改变。而她这次会按照化妆师装扮,是因为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所幸她虽然固执,但却只在自己知道的领域,不会不懂装懂在她不懂的领域上“胡作非为”--虽然那些她不懂的,她基本会避免涉及。
但说实在的,沐森林和文宇兰是真的好,不管是在私下,还是在外人面前,而这一点他们也没刻意掩饰——毕竟他们都是那种直白又懒得伪装的人,至少对对方是如此。
反正平时都那么好了,为什么非要为了别人的几句闲话,又故作高深呢?所以在后面的警讯里,沐森林无意中又加入了一点私人性质的话题。
文宇兰不知道为什么,才想大概是为了搞点人人都喜欢的八卦话题,调节气氛,再加上这警讯是沐森林资助的,论情理上她也是要接下去话的,所以就也配合了。
“我再给你补补,说不定你能长高!”
沐森林这样说,很是要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文宇兰吃。
文宇兰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又不是我爸……管我个屁”
文宇兰一急,话一秃噜就说了出来。
那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的粗话,说完她的神情一黯,不知是为那句我爸,还是为她付诸东流的一世英名。
沐森林仿佛毫无知觉地顿了一下,又飞快地夸张笑道。
“那就拜托你长大一点吧,别那么幼稚了,但凡你对自己好一点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文宇兰刚要反驳一句哪有,沐森林就先说了一句。
“还敢说没有?你是不喜欢处理直接为难的事情,但让我最为难的是,你有时候又直接粗鲁的,有时又偏偏端着个架子,双重标准,这还不是幼稚!”
沐森林气呼呼的,眼神却是生生忍耐住了那生花的眼神,不去脉脉望着文宇兰的身影。
没成想文宇兰一听这话就有些烦恼了,因为这话实在不中听。沐森林这人,她是觉得大部分挺好的,但不知为什么几年不见,而他回国却变得让自己那么觉得不好了——或许是因为他有时问的那些令她不喜欢的话题--那些以前他从来不问的。而且他一般很体贴人的心思,不太会给人难堪,要说会的话也是喝酒的时而已。
可他现在偏偏也没喝酒,文宇兰心道一声怪,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毛,才开始回话。
“很简单啊,无欲自然无求。我不需要我的血脉流传,也不需要去特定保护谁,自然可以想对谁好就对谁好一点,而且我又不是个妈妈,也没有父母孩子需要赡养,或者说是家里有人生病需要四处求助——有的时候人活太累,都是因为想太多。换句话说,虽然不去想是一种懦弱,但能过得好,也算是一种本领”,所以文宇兰解释道。
“我不需要施舍……我,其实以前也想学一些治理城市的卓学,不过没人相信我这样一个,在当时连自己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人可以做到,但我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很多你喜欢的工作其实不一定是适合你的”。
文宇兰话一落,沐森林愣了好久,憋出一句,“怎么说起这个?”
文宇兰噗嗤一笑,倒消散了被凄惨命运勾起的莫名悲伤和怜惜,因为她说了一句。
“因为很多学生高考毕业了啊!我倒是很希望那些学物价法的人,可以努力一点,因为的确有很多地方都非常不好——比如说我,我从二十二岁自己拿工资以来,就没有去过任何一个景区,也没有捐钱给任何一个景区”
文宇兰顿了顿,“因为景区的费用太贵,我买一张普通景区的票,就得用连续两天加上加班费的工资才能买得起,而且一些景区有了意外灾难……”
文宇兰又顿了一下,似乎不悦,“平时收的景区费用,有没好好用来维护我不清楚,如果没有的话那就更加职责重大,但好歹也不至于让我这个喝蛋花汤的人给吃鱼翅羹的人捐钱吧?”
文宇兰一耸肩,“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看法,法律允许有言论自由,但到没让我有这个权利指责别人,我只是打个比方表明我的态度而已,不过如果工资能高一点也算我今天没白说这句话了……”
文宇兰这一番话来,妥帖的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一插科打诨,倒也没人硬拿着她不放。只是这落入凡尘,为了点工资“计较”的样子,倒是让她多了些生活的鲜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