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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莉的父母是年的下乡知青，因为压缩城市人口，从上海下放到江苏省响水县，后举家搬迁到南京，住在下关区一个废弃的工棚里。
吴小莉上面还有两个智力低下的哥哥，由于没有南京户口，找不到工作的父母，只能在环卫所做临时工，一家五口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更雪上加霜的是，吴小莉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母亲因为严重的风湿病失去了工作。
所以，从吴小莉记事起，就饱受同龄孩子的欺负，两个哥哥成了被捉弄的对象，为了不让孩子们受欺负，父母就含泪把三人锁在家里，这样的不幸在吴小莉幼小的心灵落下极度自卑又自尊的印记。
再后来母亲因病去世，家里连安葬的钱都拿不出来，只好把母亲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的存放室，每年交一点存放费。
那一年，吴小莉正读初中二年级，在亲眼目睹父亲跪在单位管理员面前请求留下自己时，她哭了，决定放弃读书，去打工挣钱。
父亲却给了她一个耳光：“你不读书，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我们家就全靠你了！将来你一定要出人头地！”
这句话，被吴小莉深深铭记在心底。
这以后，她活在几乎与世隔绝的世界里，没有朋友，独来独往，甚至仇恨在她学习时周围开心大笑的同学。
她考上了心目中的大学，但是性格却更加孤僻了，从来不与人交往，除了读书还是读书。不参加同学聚会，不参加学校的任何活动，寝室的室友谈恋爱，她却挖苦到：“哼，谈恋爱有用吗？他能拿到奖学金吗？他能让你出国留学吗？”
每当遇到比她学习好的女同学，或者漂亮人缘好的女同学，她都会找机会把她们的化妆品以及学习笔记本扔到垃圾箱里，再若无其事地帮她们找回来。
嫉妒、怨恨、自私、自卑将吴小莉的心结成了冰块，任何东西都无法融化。
毕业后，吴小莉被免试录取为生物学研究生，并有幸成为在生物学颇有名望的杨维勇教授名下攻读生物学专业研究生硕士学位。
杨教授门下还有另一位男研究生，叫肖志强。
杨维勇很欣赏吴小莉刻苦学习的精神，但是他更喜欢肖志强灵活的学习方式和幽默。
吴小莉很怕肖志强在学业上超越自己，就经常在导师面前说肖志强的坏话，甚至说他常常以谈恋爱为名玩弄低年级女生等等。
杨教授经过了解发现，她说的这些都是子虚乌有，就委婉地批评她说：“身为导师，我希望你们团结，相互尊重，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这才是我最大的安慰。”
有一回，杨教授让吴小莉去资料室翻译一份英文资料，自己带着肖志强到实验室做生物基因实验。
晚上吴小莉跑到肖志强的住所，逼他把实验程序和结果告诉她，肖志强只好把实验笔记给了她，可她有一部分看不明白，到了深夜十一点多，她就去敲杨教授家的门，非要导师给她补回白天缺的实验课。
杨教授开始意识到吴小莉强烈的求知欲的背后，隐藏着心灵深处的自卑，他决定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努力把她培养成为一个心理和人格都健康的研究生。
杨教授让自己的女儿珺林跟吴小莉交朋友，而且在女儿房间安置了一张单人床，如果吴小莉学习晚了，就让她住在家里。
吴小莉很高兴，对待珺林也像妹妹一样亲密，在杨教授一家人的关爱之下，吴小莉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特别是珺林随吴小莉回家看望她父亲后，回来对杨教授说起了吴小莉的家事，一家人都流泪了。
经过妻子同意，杨教授单独把吴小莉留下了，拿出块钱给她，说：“小莉，这钱你收下，去给把母亲安葬了吧。”
“我，我不要。”小莉深深低下了头。
“不，你一定要收下，即便是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帮助，这也是一种自信的表现，你虽然是我的学生，但是我也把你当女儿对待，有机会我还会帮你出国深造。”
最后，小莉收下了钱，但是在她当天的日记中，却流露出另一种心态：谁都希望自己成为恩赐者，那份施舍弱者所获得的精神享受，是物质享受无法替代的。而今天，我成了被施舍者，这种文明的折磨啊，让我心痛！我一定要努力，我要出国！让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来仰视我！
杨教授压根就想不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一心将毕生所学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吴小莉。
经过潜心苦学，吴小莉的专业知识已经超过了肖志强，自从和珺林住在一起后，她就把自己装扮成一个十分和善听话的小女孩，帮着师母洗菜拖地，她强迫自己和导师全家都融为一体。
她会在生活费中拿出一点钱，给生病的师母买营养品，此举让导师杨教授内心感动不已，他觉得吴小莉学会关心人了，他不自觉把吴小莉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这年3月的一天，杨维勇所在的大学获得国家科教部门分配的一个生物专业去德国汉堡学院深造的出国名额。
鉴于杨维勇教授的学识和威望，校方决定由他指定出国人员。
杨教授经过慎重考虑，权衡一周后把肖志强的名字报给校方。
当吴小莉得知杨教授报上去的是肖志强的名字时，她感到非常意外和失落，她像疯了一样去找杨教授，质问他：“你为什么推荐他？为什么不推荐我？是我的专业成绩没有他好吗？可是你说过的，要送我出国深造的呀！”
杨教授耐心地给她解释：“小莉，你不要着急，刚开始我也是考虑推荐你，但是你的性格在异国他乡会更加孤僻，再加上学习的压力会很大，你很难适应的。肖志强的独立生活能力比你强，所以我最后选择了他。”
吴小莉哪能听进去导师的解释？边哭边嚷嚷着让杨教授必须把肖志强换下来。
肖志强在得知这件事后，他不想让导师为难，就恳切地说：“老师，你让小莉去德国吧，这样我在您跟前学习的东西会更多的。”
杨教授严肃地说：“我选择让你去德国深造，是在为国家培养人才，个人恩怨是不能与国家利益相提并论的，春节之前，你必须完成论文，做好出国准备。”
其实，杨教授在推荐肖志强去德国时，同时给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生物研究所的吉姆奎恩教授写了一封推荐信，并把吴小莉的生活经历，性格弱点以及有关的学习资料一并寄给了他，希望由奎恩教授担保让吴小莉在他门下攻读博士学位。
但是老师的用心良苦吴小莉并不知道，在与导师争吵以后，她就搬离了他的家，度日如年地等着导师改变决定。
5月上旬，肖志强拿到出国护照，吴小莉发现自己留学已经毫无希望了。十几年的发奋苦读，换来的是希望的破灭。
过去对导师的尊敬和信任，随即变成了对杨维勇教授的仇恨。
5月底，吴小莉来到杨教授家，她哭着哀求导师：“留学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了，求求您满足我吧，我求求您了。”说着，她双膝跪在杨教授的面前。
珺林急忙上前扶她起来，说：“小莉姐，我爸爸也是为你着想，你要理解他呀。”
这时，吴小莉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理解我吗？我在你们家做这做那的，不就是想讨一个出国的机会吗？你们太不公平了！”
吴小莉的话深深刺伤了杨维勇教授的心，他愤怒地说：“你，你为了讨好我们才做的家务？我对你感到痛心啊，小莉，你这样会毁了自己的呀！”
吴小莉面目狰狞地瞪着杨教授，突然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刀朝着导师刺了过去：“是你在毁灭我！我不活了，你也别想活！”
刀子扎入杨教授的腹腔，吴小莉傻了，她举刀朝自己扎去，就在这一刻，杨教授不顾自身安危，上前死死抓住吴小莉握刀的手，一旁的吓呆了的珺林急忙上前帮忙，合力夺下来吴小莉手中的刀。
吴小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面无表情地呆坐在客厅墙角，师母哭着质问她：“我们把你当女儿看待，老杨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给我说说啊！”
此时杨教授用药棉捂住伤口，对妻子说：“医院，你快打电话让校医来帮我处理一下。”说完还叮嘱妻子和女儿一定要对此事保密。
校医张医生来了以后，惊讶地说：“老杨，你这，你这分明是用尖刀刺伤的呀？”
妻子再也憋不住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张医生。
张医生要打电话报警，杨教授制止了：“你报案的话，她的一生就全毁了。国家培养一个研究生不容易啊，她很聪明，只要调整好心态，一定会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我们应该原谅她的过失。”
张医生被感动到了，他帮杨教授处理完伤口后，叮嘱他医院做治疗，并答应为此事保密。
过了一会，杨教授又把吴小莉叫到客厅，说：“小莉，你还是我最得意的学生，就要到毕业的关键时期了，我建议你换一个地方，边调整心态，边完成毕业论文。”
随即他联系了苏州的一位朋友，安排她的食宿，并开始帮助小莉准备论文资料。
临行前，杨教授给了吴小莉元钱：“小莉，你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你的论文，别让老师失望。”
吴小莉离开了南京，来到苏州后，她仅仅用了十五天的时间，伴着悔恨的泪水，完成一篇让生物学界都惊叹不已的毕业论文。
而杨教授因为担心有关部门会追究吴小莉的责任，医院治疗，并向学校隐瞒的此事。
遗憾的是，一个月后，由于伤口感染以及内出血，杨教授不幸与世长辞。
消息传来，全校都沉浸在一片悲痛中。
杨教授去世后的第四天，吴小莉收到了来自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生物研究所发来的邀请函，随函还寄来了吉姆奎恩教师的一封亲笔信：我十分荣幸得到杨维勇教授的信任，把你推荐给我，而你将会在拥有世界一流设备的实验室里实现你所要追求的理想。小家伙，你太幸运了！
读完吉姆奎恩教授的来信，吴小莉哭倒在师母面前。她长跪不起，诉说着自己扭曲的心态，自己的爱心和善良已经迷灭了，是教授一家让她感受到美好和温暖，她对不起教授啊。
然而，法律是不会因为宽恕而失去它的严肃的。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