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他找到我,说急需用钱,我二话没说将全部积蓄转了过去。
旁人说我犯蠢,被骗财骗色还执迷不悟。
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我表明真心的赌注。
1
“做我们这一行,一定要看人要准,下手要快。
但是同时最重要的是擦亮眼睛,别出什么幺蛾子。”
这是我刚入职时,一位前辈说的话。
而现在我已经是资深网红经济人,我所在的MCN机构是业内前三。
我们公司打造过超级IP,光我手底下有大中小百来号网红。
我熟知这些人的特点,最近,我器重百万粉丝博主有些反常。
我周一发给她的广告脚本,她现在还没有接收。
这很不对劲。
果不其然,等我赶到魏依楚家里时,她整个人有种易碎的脆弱。
见到我,几乎要哭出声来:“许星姐。”
我也吃了一惊,这与她平时在小红书上精致的形象不同,她穿着白绸吊带睡裙。
坐在落地窗前,双手抱膝,完全没有往日的飞扬跋扈。
可她依旧漂亮地惊人,就算没有化妆,皮肤仍旧白洁光滑,难怪品牌方这样偏爱她。
“怎么了。”
我蹲下,用纸巾去她的眼泪。
“我可能被骗钱了,可是我不相信他会骗我。”
魏依楚咬了咬唇,显得有些无助。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咯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这是怎么一回事,能和我说说吗?”
半年前,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小镇出来的男孩子,当时她和我说的时候。
我十分诧异,可是她却眼里闪着光:
“我决定了,我想要和他在一起。”
魏依楚是白富美,在小红书上分享生活日常走红。
与一般的白富美晒包包下午茶不同,她的照片都很干净。
她从来不会特意突出那些奢侈品,也不会挂五星酒店的定位。
只是手腕间无意漏出腕表彰显出她的矜贵。
她点赞最高的一组图,是她慵懒地趴在桌子上面,栗色长卷发铺在肩上。
而她望着镜头的眼神有些意兴阑珊,或许还有些冷然,她身后放了一只包。
但是却被她的腰挡住了,只露出包包的一角。
可凭着网友的神通广大,自然认出了这是新出颜色的铂金包,真正的一包难求。
以我对她的了解,那时我是真的当一个笑话听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或许下一次,她早就将他忘到九霄云外了。
可是我错了,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半个月前他急需用钱。
魏依楚将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而那个男人至此以后音讯全无。
那是一笔数量不少的钱,我小心地提议报警。
哪知,她听到这句话后,立马抓住我的手腕,她非常用力。
美甲刺入了我的皮肉,急急说着:“先不要报警,或许他只是有事耽搁了。”
我叹了一口气,她向来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犯蠢。
看来是真的深陷其中了。
2
魏依楚和季饶相识在一场高级珠宝晚宴上,当时她是央求我给她弄了一张邀请函。
那天来了许多社会名流,真正的衣香鬓影,魏依楚眼神四处游弋。
寻找晚宴上她的目标。很快,有一个英俊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穿着定制西装,胸前别着宝石胸针。
而他周边,围了好几个当红女明星,她们端着红酒,望着那人嗔笑,百般风情。
我曾经说过,她是我手里头这些网红里面最聪明的。
所以她自是轻而易举地看出了那人身份的不同。
可她才不会现在巴巴地凑上去,那样的人,什么样的美人什么样的招数没见过。
她要做的,便是伺机而动,给他留下不一样的印象。
可是那人身边的人来了又走,完全不给魏依楚留机会,她等得有些不耐。
一晚上绷直的肩背有些酸疼,于是她暗中留意室内的布局。
想找个地方偷偷地休息一下。
秀场和宴会厅相连,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绵软无声,她穿越人群。
一直往角落里走去,等走到那棵茂密的天堂鸟那里时。
她这才发现宽阔的叶片后面藏着一个人。
那人很随意地靠在窗边,手指漫不经心夹着一根烟。
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很细微地挑了挑眉。
魏依楚打量他,今晚的晚宴自然是只能穿该品牌的礼服。
可面前的这个人穿着不知名品牌的白衬衫,手腕上也是光秃秃的。
他个子很高,一张脸也长得极好,她未见过这样长相优越的男子。
虽穿着简单,倒也显得倜傥风流。
但是魏依楚却闻到穷酸的味道,于是魏依楚撇了撇嘴。
我大概能想象出魏依楚那时的表情,我和魏依楚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整个人都是生人勿近的气场,她那双眼睛就躲在墨镜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我。
等确认了我手上拎的是香奈儿秀场限量包,她才摘下墨镜,甜甜地喊我许星姐。
但凡我那天穿着普通,我敢笃定,她一定会扭头就走,不会签约我们公司。
她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所以自然不会浪费过多的表情。
她无视季饶走了过去,然后脱了高跟鞋,靠在墙边,揉了揉脚后跟。
眼珠子却是透过枝叶间隙望向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
他身边仍是莺燕环绕,她不由得有些气馁。
闻到烟味,魏依楚皱了皱眉,这才拿正眼看季饶,略带不满的口气:
“能把烟掐了吗?不然我找你们负责人投诉你。”
“负责人?”季饶重复。
“难道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魏依楚语气不耐。
季饶轻轻地笑了一声,弯下腰来,与她视线平齐,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说道:“我是简先生的助理,待会我要送他回去。”
原来刚刚他也在打量她,听到这话,好像笃定她会向他打探。
魏依楚不紧不慢地穿上鞋,理也不理他的,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而季饶却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
“电话号码五千,行程是另外的价钱。
我还可以提供其他的服务,只要你出得起价,做个生意。”
我想就是这句话打动了魏依楚,利益往来最为直接。
于是她留下了他的电话,而季饶所有对她的兴趣都始于此。
3
魏依楚和季饶第二次见面是在咖啡店,是她约的他。
季饶穿得更随意了,宽大的白T恤,倒是显得像个大学生似的。
魏依楚穿着小礼服背着爱马仕包微微皱着眉。
“我忽然觉得你出不起这个价格了。”
季饶往椅子上一靠,颇有些吊儿郎当的意味,那张英俊的脸瞬间变得可恶起来。
魏依楚还没有这么被人说过,一时间脾气便上来了。
将包放在桌上,没有个好脸色:“你什么意思。”
季饶就指了指她的包:“你的包是高仿。”
那一瞬间,魏依楚的脸色很差,她把包从桌上拿了下来,板着脸,用冷嘲热讽地语气:
“这个包我是找海外代购买的,我实在是不知道,一个助理比我还能辨真假。”
季饶也不生气,只是笑:
“看来你被代购骗了,我帮简先生的女友们买过很多包,经手得多了。
自然便可以看得出,你这个包的油边形状不对。
不过,你的卡地亚手镯好像也是假的。”
其实她之前差点翻过一次车的,那时她晒出了一组图片。
她手腕上戴得是百达翡丽被质疑,原配表带是深棕色,可是她手上这款是粉色。
她说她这款表是定制的,然而有粉丝不信,还有她对家买水军带节奏。
一时间发酵起来,眼看就要翻车,于是她向我坦诚。
最后还是我从相识的富婆那里拿了一款真正定制的粉色表带的百达翡丽过去。
让她直播拆机芯,这才瞒天过海。
她连我都瞒了过去,那时她已经和我签了合同,她倍受品牌的喜欢。
很多品牌方找她拍定制广告,利益可观,我们利益被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她知道我在生气,于是她邀请我去她家喝酒。
她也是第一次和我吐露真心,她给我看她后背那些歪歪斜斜的可怖伤疤。
她家是真的穷,当年,她妈妈一意孤行地嫁给了她爸,真正的有情饮水饱。
可他却辜负了魏母,最后动辄打骂,后来,她妈妈实在受不了跟人跑了。
她爸爸把气撒在她身上,一把她推在地上。
而地上是摔烂的酒瓶子的碎片,她就这样地摔在了上面。
“后来几年后,我远远地见过我妈一次,她更加年轻漂亮了。
我那时就觉得她没错,我爸除了会打她还会做什么?”而此时,她也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嫁一个有钱人,老一点丑一点矮一点都没关系,只要有钱。”
名牌大学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糊口。
出卖脑力和出卖婚姻其实都一样,她并不觉得羞耻。
所以,她才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白富美。
用她的话说,白富美这个人设。
一开始就筛选掉了大半没有实力却又自知之明的男性。
剩下的那些没有经济实力的,便想着法儿来攀着她。
刚开始的时候,她和别人合租奢侈品拍照。
后来有了粉丝有了收益,她才开始自己买奢侈品,却是真假掺半。
现在遇到行家,魏依楚望了季饶半晌,最后气笑了,这算是栽了。
于是她拉开椅子坐下来:“是不是真的重要吗?
重要的是,我舍得出钱不是吗?不过你这样,简先生要是发现了,那可怎么办?”
这语气中半带威胁,季饶自然是可以听得出,他亦不恼,逾发地气定神闲:
“其他人不会来找我,她们靠着身份可以和简先生接触。
可是你不同,我打赌,你甚至不清楚简先生的身份。”
这完全被他猜对了,于是魏依楚干脆打听起他口中的那位简先生。
季饶也不买关子,原来简明故是真的身份显赫,难怪那么多人垂涎。
等魏依楚还想进一步知道简明故的喜好时,季饶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于是两人谈好了价格。
4
不久后,魏依楚和简明故就相识了。
为了投其所好,她恶补了歌剧的知识,又在网上看了无数部歌剧。
甚至学会了其中的桥段,可以用意大利语背诵出来。
自然在剧场的相遇也是精心设计,简明故对她倍生好感。
和季饶的交易一多,自然两人就熟了起来,她有时忍不住打
“我看歌剧时不断地用指甲掐自己,生怕自己睡着过去。”
那边的背景安静,所以她很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轻笑,他音调忽然扬高:
“是吧,我真搞不懂这些浮夸的歌剧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语气轻快,仿佛是找到了知己,他们从歌剧一直说到日料。
魏依楚这辈子最讨厌日料,可是简明故却是喜欢。
听到这里,季饶一愣,随即说道:
“我也是,日料是我最讨厌的没有之一,尤其是刺身。”
两人诧异地发现他们有太多的共同点,一通电话不知不觉聊了很久。
最后要挂电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可是魏依楚再怎么讨厌日料,还是得陪简明故一起去吃。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出她的异样,猝不及防地问道:“你不喜欢吃刺身?”
当时,魏依楚面不改色:“怎么会,我最喜欢的就是刺身。”
才怪,她最讨厌的就是刺身了。
或许是她表情太诚恳,又让简明故心生误会,他后面点了更多的刺身。
而魏依楚还要装作欢欢喜喜地吞了下去。
你看,这就是她的过人之处,就如同只要我给她定一个目标。
她一定会想办法达到,这样人我没有理由不欣赏。
只是,她当时太过当局者迷,没有察觉出这其中的异样。
有一次吃完日料,简明故送她回家,等他的车一开走,她就立马打电话给季饶。
苦着脸说:“快陪我来吃烧烤。”
这时她已经和季饶相处得十分随意了,他也开始向她免费提供简明故的信息。
她在他面前不再伪装自己,市侩势利精明,在他面前不遗余力地展现出来。
在他面前,或许是她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刻,她的世界由谎言虚伪构成。
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的人设,维系着和各类并不喜欢的人的关系。
而季饶刚开始的确抱着逗弄的心思,他跟在简明故身边什么女人没见过。
什么招数没见过,而魏依楚的手段其实并不算高明,可是却是最好玩的一个。
他喜欢拆穿她背假包时的镇定自若,还能强撑和他狡辩。
假名媛他见过不少,但是能和魏依楚这样的的确是少数。
她越这样,他越喜欢逗弄她,最后一点点地撕掉她的伪装。
露出里面真正的她自己,其实那样的她,倒是显得有些可爱。
同她散步时,他听她的大放厥词,她时常说她的口头禅:
“没钱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他虽然薪水不菲,可每月仍然向家补贴大额家用,所以在这城市仍一无所有。
而此时,季饶就会佯装生气,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依楚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讪讪地:“我说的不是你。”
她说的男人,自然指的是追求她的男人,显然,季饶并不是在此列。
而季饶却装作仍不肯原谅她,也不知她是怕从他这里再也得不到情报。
还是真的将他当成了朋友,她跟在他身后着急同他解释。
他们关系的转折,是在魏依楚爷爷过世后的那段时间。
那是世上唯一真正对她好的人,她心情不好,每天待在家里精神萎靡。
季饶在她这段黑暗的时光里,每天都会去找她,有一次,她喝醉了酒。
最后趴在他肩上,和他说过去种种,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被世界抛弃。
原来她有这样的过去,季饶轻轻地拥住了她,心里涌上莫名的情愫,这大抵是喜欢。
5
那晚过后,季饶对魏依楚表明心意,自然是被她拒绝。
可是他有够厚脸皮,有次他死皮赖脸地来她家要吃她做的饭菜。
魏依楚答应了,并且下意识地买了他喜欢吃的食材。
我猜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她对他已经动心了。
即使季饶不符合她的择偶要求,要是换做其他人,她才不会给他这样好的脸色。
那次是真的险,魏依楚在厨房做菜,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季饶去拿她的电话,却是直接挂断。
魏依楚意识到不对,于是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想要看他手中自己的手机。
可是季饶将手一扬,将手机高高地举起。
他个子太高,她怎么也够不到,于是她踩在他的脚上攀着他手臂去拿。
两人的距离那样近,季饶的呼吸都洒在她的脸上,他就这样垂眼望着她。
这样的暧昧,却被门铃声打断,魏依楚如梦初醒地松开他。
透过猫眼一看,门外赫然站立的是简明故。
魏依楚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急忙将季饶推进卧室,压低着声音警告他:
“躲在里面不要出声。”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季饶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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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她是真的慌了,按住他的手都在发抖。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精心设下的局就此败露,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