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远去的一百七十年读一本旧时的太平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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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国革命运动》,简又文著,王然译,后浪·九州出版社年10月出版,页,.00元一、“长毛”纪念日今年的1月11日,是太平天国金田起义一百七十周年。在前几天的电子邮件中,我对一位国外学者讲,中国学界会在某些重要历史事件的周年组织一些纪念活动。可是太平天国的周年,似乎是一个被学界和公众遗忘的日子。

十年前,在洪秀全故里广州花都举办的金田起义研讨会,与会规模和论文质量还差强人意。时光轮回伤无尽。太平天国史遇冷,与专业研究的异常寥落和社会舆论否定太平天国的声音有增无减密切相关。如今社会上谈太平色变成为一种风气,在这种情况下,大家心照不宣地选择缄默便不足为奇。

当然,金田起义的具体日期,学界颇有争议。罗尔纲先生以洪秀全三十八周岁生日的庚戌年十二月初十日(年1月11日)为金田起义日,这是一直流行的说法。王庆成先生认为金田起义是从庚戌年七月到十二月初各地会众汇集金田过程中的一系列活动和斗争的总称。荣孟源、茅家琦等先生持庚戌年十月初一日(年11月4日)说。但这并不妨碍后人习惯上以1月11日作为纪念金田起义的日子。我倾向于认同第三说。因此去年在筹划“新时代太平天国史研讨会”时,我在邀请函的开篇写道:“太平天国官书《天兄圣旨》载,庚戌年(道光三十年,年)九月,太平天国起义已呈‘八面煷起,起不复熄’之势,《天情道理书》亦载‘及至金田团营,时维(庚戌)十月初一’。自此,这场中国历史上旧式农民起义的最大洪流,便以金田为起点,迅速奔突向前,席卷大半个中国,使清王朝的统治一度风雨飘摇,并对近世中国政局和社会产生了深远影响。”

无奈庚子岁瘟疫肆虐,会期一推再推,及至会议经费被收回,只能宣告取消。若能实现,该会将负有近四十年来首次在北中国召开全国性太平天国史会议的学术史意义。除了疫情,前述背景或多或少也是这次“长毛”(太平军自称及他称)未能会集京城开会的一个阻力。

这几年,美国、日本掀起了一股研究“太史”的小热潮,如裴士锋(StephenR.Platt)的《天国之秋》(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年版)和菊池秀明的《金田から南京へ:太平天国初期史研究》(东京汲古书院年版)。特别是《天国之秋》简体中译本曾在书市大卖。年,梅尔清(TobieMeyer-Fong)的《躁动的亡魂:太平天国战争的暴力、失序与死亡》(台北卫城年版)和仓田明子的《十九世纪口岸知识分子与中国近代化——洪仁眼中的“洋”场》(凤凰出版社年版)又一度引人注目。相比于此,国内的冷寂,令人唏嘘不已。不过聊以慰藉的是,前些日子又收到了简又文先生的“新作”——《太平天国革命运动》(九州出版社年版),一本上世纪七十年代英文本旧作的中文新译本。

二、风骨与灵气

民国时期是国内太平天国研究的开拓和初始阶段,学界出现了一批在该专题领域成就卓著的学者,最为著名的有简又文(人称“太平迷”)、萧一山、郭廷以、罗尔纲、谢兴尧(自称“老长毛”)。后来前三人去了港台,留在大陆的罗、谢成了大陆“太史”泰斗。他们是太平天国研究第一代学者的代表,如果忽略这些大家身上的时代和政治烙印,他们的著作代表了既往“太史”研究的最高水平。

年、年,简又文先生的《太平天国典制通考》三册、《太平天国全史》三册相继在香港出版,这是他积毕生之功殚心竭力研究太平天国的结晶。《太平天国革命运动》(以下简称“该著”)是《太平天国全史》的精编本,年在耶鲁大学出版社出版英文本。其论说主线仍然依照《太平天国全史》从洪秀全出生至整个运动失败的时间延续性。一部史学著作的生命力取决于它有没有“灵骨”和“灵气”,也就是取决于理论的素养、史料的考辨和史实的建构。至中文本出版之际,该著已四十岁“高龄”,如此“长寿”,必然有其特色。

在史料方面,简先生重视史料发掘和史事考据,观其文末所附文献便知。他从数百种中西文献中钩玄提要,细加考订,举凡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事实、典制等诸方面,必得考究充分,这才能勾勒出一幅太平天国十数年兴衰变迁的历史长卷。在太平天国文献资料还相对零散匮乏的年代,该著参引附列了一些有较大价值的公私著述,其中不少在三十年后才收进《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续编·太平天国》中。

田野访察并利用调查所得文书、实物和口述资料,也是该著的史料特色。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开始,简先生就另辟蹊径,多次赴两广采访洪姓遗裔和考察天国遗迹,其成果另体现于《金田之游及其他》(重庆商务印书馆年版)一书。

在西文资料的译介和利用方面,简先生重视较早,成就斐然,该著引用较多的有韩山文的《太平天国起义记》、富礼赐的《天京游记》和《北华捷报》。瑞典传教士韩山文(TheodoreHamberg)根据洪仁口述,于年在香港出版《洪秀全之异梦及广西乱事之始原》,旋即分期刊载于《北华捷报》,经简先生译为中文,改名《太平天国起义记》。该书记载了洪秀全的异梦、上帝会的创立、金田起义诸事,是研究太平天国早期历史的重要文献。《北华捷报》(North-ChinaHerald,—)是研究太平天国史的重要英文报刊资料,简先生曾选译数篇,先后发表于自己创办的刊物《逸经》和《大风》上。后来,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曾编译《太平军在上海——〈北华捷报〉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版)。

外文资料是太平天国研究的宝库,内中记载可大大弥补中文记载的不足。但对外文资料的利用,至今仍是太平天国史研究的一大短板。倘若能进一步重视、借鉴外文资料和原始论著,或能在某些领域(如对外关系)增加太平天国史研究的深度,裴士锋《天国之秋》在社会上引发热议便是例证。与先前或同期的太平天国史成果偏重理论分析相比,简又文等第一代太平天国史学者,致力史料和考证,改变了太平天国史研究史料匮乏的窘境,传承并发扬了中国史学辨伪考信的优良传统,推动了太平天国史研究从迎合时尚而杜撰虚构,或叙事真伪混杂、讹误甚多,逐渐步入学术研究的正轨。倘若以现在的知识结构回顾这部著作,该著所叙战史轮廓,和今人所知大致相同。这也要归功于成书所需扎实的史料基础。而同时期大陆学界出版的通史性著作,如牟安世的《太平天国》(上海人民出版社年版)、茅家琦等著《太平天国兴亡史》(上海人民出版社年版)、王戎笙等著《太平天国运动史》(人民出版社年版),篇幅均约三十万字,叙事之详不及该著。

侧重于从军事史角度考察太平军的日常活动及战略目标,是该著的另一特色。在该著母本《太平天国全史》问世的年,尚没有一部考订叙事如此之详的太平天国军事史。华岗的《太平天国革命战争史》(上海海燕书店版)只有十余万字。郦纯的《太平天国军事史概述》(中华书局版)成书于二十年后。正因为此,该著对太平天国的政府结构、社会经济组织及其他非军事领域的作为则只能穿插点评,间有提及。于是逊色于罗尔纲先生的《太平天国史稿》(《太平天国史》的初稿本),未尝不是一件缺憾。

广西桂平洪秀全太平天国金田起义遗址三、三个非军事的议题

因为以军事征伐为主线,该著约有多半数篇幅介绍“革命开端”“南征北战”和“天国衰亡”三个阶段的战史,故非军事部分略显精炼且论说尤为突显。

首先是太平天国的“革命性质”。这是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始至九十年代学界热议不止的话题。现今受史学思潮多元化的影响,出于对革命史观和阶级分析论的矫正,学界已基本避谈太平天国的性质。其实这是关系太平天国历史定位和历史评价问题而无法绕开的。斯时大多数学者正在太平天国是单纯农民革命还是兼具资产阶级革命两种观点的分歧中相持不下,简又文、萧一山则力持“民族革命运动”说。

该著交代太平天国起义爆发的历史背景,特意强调其反清情绪的政治和文化源头在于满汉民族矛盾。强烈的反满思想和汉民族意识是太平天国造反的主要思想源流之一。早期太平军转战湘桂途中发布的《奉天诛妖救世安民檄》《奉天讨胡檄》《救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三篇檄文,可称作太平军书面形式思想动员的最高水平。但檄文宣扬的民族大义很快就被曾国藩《讨粤匪檄》展现的“卫道辟邪”的文化张力所淹没,曾国藩幕僚王家璧反馈《讨粤匪檄》引发的社会影响和思想共鸣:“我师讨贼檄,卫道辟邪,实为盛世昌言,功不在孟、韩下,每为同志者诵之,静者流涕,动者击柱,其感人之深如此,想忠谋至计,必能早为之所也。”民族大旗恰使太平天国在思想舆论领域落败于清方的政治宣传攻势。

较前期“民族革命”的观点有所修订,后来,简先生在《太平天国典制通考》中力持宗教革命说,认为太平天国的组织、思想、推动力、各类政策均源于太平基督教,但在年代出版的《太平天国全史》中又倾向于综合革命说,即太平天国兼具宗教、民族、政治革命。在该著中,简先生沿袭了《太平天国全史》的说法,专门提到了促成太平天国起义的另外两个要素,宗教性和政治性。利用宗教动员组织群众,是历史上旧式民众起事的特点。太平天国亦以宗教起家,又以宗教立国。拜上帝思想是太平天国的官方意识形态,是太平天国制定内外政策的指导思想和理论基础。年6月东王杨秀清在给英国来使的回函中明确表示:“本天国自起义兴师以来,所行所为,皆遵天父、天兄圣旨”,“一切礼仪制度,荷蒙天父时时劳心,下凡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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